奉子相夫
媚娘哪有不懂的?徐俊英这是在回避她!
只莞尔一笑,并不为难百战和宝驹。
回避就回避吧,前世见得多了,当男人对老婆失去感qíng,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再怎么犯贱去哄,他也不一定回头,更何况这个世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他yù停妻再娶,你能有什么法子?靠他养活,唯有接受现实,依附于他、听命于他!
她不是真正的秦媚娘,除了为儿子不值外,犯不着伤心难过。但她顶替了秦媚娘,以秦媚娘的立场活着,却受不了这一份憋屈,骨子里那点反叛jīng神时时抬头,路见不平还想踩上两脚,更何况感同身受——你们这些小妖jīng,又说出身好,有教养,凭什么非要抢人家老公?还有那徐俊英,当的什么爹,对儿子冷漠无qíng,秦媚娘犯了什么错?就这样不作解释地把人家扔一边,要另娶新妇,仅仅为了她出身不够高贵?娶了新妇之后要拿她怎么办?难道准备让年仅十七岁的秦氏开始守活寡,顶着候夫人的名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过一辈子?
若是真正的秦媚娘活着,这亏也就吃定了,但她已死去,不受这窝囊气,姐替她活回来,不是来白白受气的,你们等着,姐陪你们玩玩!
女人本不该为难女人,但若想踩着正室的尊严,去过幸福美满的生活,那种缺德事,大奶奶我看不惯!
晃眼看去俊帅迷人的候爷,有权有势又有钱,哪个女人不稀罕?既然来者不拒,总不该冷落正经妻室吧?乖乖跟老婆配合好,大奶奶我要求不高,人家离婚还分一半财产,我只借你名头用用,等我慢慢得些好处,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位,远远离开。
媚娘倚在榻上,看了一会帐册,眼皮子直打架,今天是累惨了,饿着肚子给老太婆按摩推拿,力气差不多全部用光,走回来还靠着翠喜和翠怜左右扶持着,回到清华院,王妈妈立即叫备香汤泡一泡,心疼得什么似的,刚洗澡出来人jīng神了一下,这会就困得不行,王妈妈在旁劝道:
“明儿再看吧,先躺下歇歇!”
媚娘眨了眨眼:“天天喝参汤,这身子还这么不济事,一点点就累了!”
王妈妈叹道:“奶奶还想怎样?如今比以前可好得多,以前您走快几步路就脸红冒汗,哪有那个力气给老太太按揉肩臂?一做就是半天不停不歇,府里这些奶奶姑娘们,谁有您这样的耐xing孝心?老太太却好似不知道您柔弱,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也不睁开眼看看,您额头上都沁出汗来……明天不去锦华堂了罢?一边几天,吃不消,您会累病的!”
媚娘看着王妈妈担心的样子,笑道:“妈妈放心吧,我睡一觉起来,又有力气了。老太太受了寒,引起筋骨关节风痛,四肢僵硬凝滞,只吃那些汤药是不能很快好起来的,我为她推拿按摩,也是一种治疗,必须连续天天都做,直到她好了为止。其实每天推按一个时辰也可以了,老太太不松口,我还真不好意思停下来。唉,就算是为恒儿尽孝心吧,毕竟老人家身上有病痛,做儿孙的不能代替,花点力气为她解除些不适,很应该!”
王妈妈替她理一理已经gān透的头发,爱怜地说道:“你向来是个厚道的好孩子,我就怕恒儿承了你这xing子!”
媚娘不解:“为什么?厚道不好么?”
“好是好,却怕太厚道会吃亏!你如今变成这样,我放心多了,要还像从前,我夜晚都愁得睡不着觉!”
媚娘亲昵地摸了摸了王妈妈略显粗糙的手,说道:“除了母亲,妈妈是最亲最疼我的人!妈妈不用担忧,我不会白白吃亏,也会教好恒儿……今天就到这里吧,该歇下了,明天还劳妈妈叫起。翠喜,今夜谁睡外间?天气太冷,廊下不必留人,上夜的都进屋烤火去吧!把帐册锁好,我也睡了。”
翠喜忙上来和王妈妈一起将几本厚重的帐册收进金刚木箱笼,王妈妈拿锁匙锁好,翠怜扶着媚娘下榻,翠思蹲下去为她穿鞋,一边说:
“奶奶这会去睡正好,我刚才拿汤婆子在chuáng上滚了一会,棉被褥子暖和着呢!”
媚娘笑道:“那太好了,我最怕冷。晚上屋里仍放着火盆,今晚你睡外间是吧?外间放一个火盆,里间放一个,记着拿铜壶盛水,架在火上就行了!”
翠思答应着,自和翠怜去准备,翠喜和王妈妈服侍媚娘躺下,盖好被子,只一会儿功夫,媚娘就沉沉睡去。
王妈妈又在屋里各处看看,整理一下,叮嘱翠思夜里警醒些,防着大奶奶半夜要水喝或是上净室,及时起来点灯服侍,翠思一一应了,送她们出去,掩上房门,回来铺好被褥,熄了灯,爬进被子里睡下。
大奶奶的上房灯一灭,月dòng门里就探出个脑袋来,看仔细了,这才回头往东园去了。
徐俊英还在看书,百战在门外喊了一声:“回爷话:大奶奶歇下了!”
徐俊英看向铜壶沙漏,挑了挑眉:还早着呢,这就歇下了?
“进来说话!”
门开了,百战裹着阵冷风走进来,返身又将书房门掩上。
他惊奇地发现,今夜候爷的书房里有一盆炭火,炭火上还依照少夫人那晚上指点的,架着壶水,此时咕嘟咕嘟地直冒热气。
禁不住偷眼看徐俊英,他脸色红润,慢慢翻着书页,问道:“看清楚了?不会是熄了灯往这边来了吧?”
百战忙应道:“不会不会!小的看着王妈妈带了翠喜、翠怜出来,留了两个守夜的婆子进耳房,廊下亮着两盏灯笼,其余人都往侧后边下人房去了。”
徐俊英想着媚娘在老太太房里吃饭时无jīng打采的样子,毕竟不是大家闺秀,学什么推拿按摩,偏她很会逞能,据说为老太太按揉了三四个时辰,不累才怪。
他点了点头:“你下去吧,让那些值夜的都去睡,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了!”
“是。小的去了,候爷也早点歇了吧!”
“知道了!”
徐俊英合上书本,起身走到火盆边,拿起铜壶往茶杯里添水,铜壶柄很烫手,媚娘那两晚守在这里,为他添热水时,用了布巾垫手。
他当然知道媚娘为什么要顶着严寒坐在这里陪自己,她不喜欢郑美玉,不想让郑美玉靠近他。
不但防着郑美玉,她连自己和兰儿坐得近些也不喜欢,这无知的小女人,她想做什么?
不过暂时容她在这个位子上,她就以为真能掌管他的后院甚至整个候府吗?
秦媚娘忘记一切,郑夫人心知肚明,他为了那一点脸面和孝道,唯有痛苦地隐忍着,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论是他或秦媚娘,都回不到从前了,两相保全的法子只有一个:他另娶一房正妻,生儿育女。媚娘守着恒儿,另院居住,他给她名份,养着她们母子,也算对得住天地良心。
郑夫人暗示他多次,要他娶郑美玉,他每次都推说须得问过老太太。
不过逢场作戏,郑美玉他是绝不会碰的,那女子太虚假jian滑了,郑夫人说他外出征战后,媚娘多亏有玉表妹陪着,他想像着大病前的媚娘,无论如何心思转不过郑美玉,不定被她哄了多少好处去。真正纯良的女子,不会如此狠心绝决,说反脸就反脸,毫不犹豫地背叛闺友,除了允她掌管媚娘的一切,他没给过她任何允诺,她就肯心甘qíng愿和盘说出媚娘和俊杰的私qíng,如果说媚娘只不过算闺友,那么俊杰可是她亲亲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