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为臣》完结
两人提起真气飞掠而起,像两只轻巧的雀儿,匆忙间消失在河道那头。
须弥河河道很窄,轻功好些的提气就能翻个来回,那头长了什么草儿也抬头能见,只是荒滩野草长势喜人,就算是方刚开春的日子,视野也并不怎么清晰。
“这倒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少年人评价道。
赤珠一笑“你埋伏谁呀,这荒郊野岭的。”
“可别说,几十年前这儿挖出过一尊佛头,都说这里藏着个大宝贝,十里八乡的人都说这里有宝藏,都来抢,那可真是热闹非凡。”
“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穷乡僻壤的,闹一阵就消停了。”
“唉,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也不知主上是什么打算,就这一张破图,猴年马月能找出来。”
“若是找不到,莽桑这一仗岂不是白打了?”少年问道。
“主上这次胸有成足的样子,我看就是这儿没错,你不也说以前挖出过佛头吗?”
“都是口口相传的,指不定哪儿来的谣言,也没有好些的图纸,这张还是残破的,瞧着真是吃力。”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潜行,说着话还挺轻松,忽然赤珠停下了脚本,呼道:“小拘,来看!”
只见赤珠从草丛泥地里抠挖了一会儿,显出了一个扁圆之物,上面泥石累牍,看不清真面目,但瞧着像是个碟盘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去洗洗吧。”
须弥河水很清澈,不一会,此物就露出了原型。粗陶制品都是泥浆色,不上釉色没有花纹,边角还缺了一个大口子,赤珠脸色顿时僵硬尴尬起来,“真是晦气,哪家农人扔掉的破盘子。”
“没事,走吧。”名为小拘的少年不以为意。
再走了一段,又捡到两个盘子,一水儿的粗陶质地,其中还有个完整的。这回赤珠纳闷了:“这儿的农家都不富裕吧?盘子好端端的扔了作甚?怪可惜的。”
“再找找,说不定有别的东西。”
一路来到山脚下,河道徒然变宽,水流却反而更急些,粗陶盘子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片冰凌瀑布,倒春寒的天气融不掉所有的冰雪,冰凌哗啦啦往下掉水串子,一大片水珠帘竖立在面前,蔚为壮观,水流因此流入河道,形成了一个凌冰半融的瀑布湖水摊。
从瀑布这儿起,再无平坡缓路,霖山不愧为西北第一山,石壁从一开始就变得陡峭难行。赤珠小拘两人一个飞身盘上陡峭的石壁,借着突出的一些岩石,三两步就上来百十来米。在一个略为宽大的平台上站定,往下瞧着冰凌瀑布的盛景。
小拘瞧着水流,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那些盘子会不会是水流冲下去的?”
赤珠想了想,道“有些道理,再找找,说不定还有。”
只是上山之后,蛇虫鼠蚁倒是不少,然而除了粗陶盘子又出了几个,其他一无所获,两人空手而回也不着急,下山找个大些的树杈子,和衣而眠。准备来日再找。
《歧蒙方物志》对霖山一带的讲解不多,但它介绍了一个很玄幻的故事,说是千年前有个极为能耐的风水师,能御风而行,会筑造炫丽惊奇的宫殿,时年国王聘请他作为总监司,督造行宫,据说国王制造宫殿的图纸因为太多珠宝,怕被人觊觎,所以选址非常隐蔽。那行宫镶嵌了不计其数的珠玉宝石,动用了无数工匠能人,耗时十年才建造完毕。
然而千百年来竟无人找到它遗址,渐渐的成为了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也有传言说,美不胜收的霖山其实就是那座宫殿,那镶嵌的宝石就是须弥河云云。这些虚无漂飘渺的志怪故事赵诩是不信的。但这并不代表无据可循。至少对于赵淮来说,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霖城在千百年战争的洗礼下渐渐划分到耀国的领土上,再如何争取它现在都是别人兜里的东西,要知道别人兜里有什么,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直接问,要么自己去探查。
直接问当然不可行,所以赵诩才迫切的需要这本《歧蒙方物志》,赵淮挑了歧蒙和莽桑来抢霖城,也是出于这一考量。万一藏宝行宫真如书上所言。那可不能给耀国知道一星半点。
重回质宫,就代表失去了豪文阁的书房,赵诩看着自己抄写的《歧蒙方物志》片段,不无遗憾的叹气。
二月底小雨淅沥,冷的人手脚冰凉,赵诩终于忍无可忍,“小楼,去给我暖个手炉来。再沏壶热茶。”
小楼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推窗而入,来人身姿轻盈,进来还不忘关窗,姿态娴熟老道,倒似个主人家。
“王爷要效仿梁上君?真是好雅兴。”
王府遣散了众妃,想来应该也是寂寞难耐的,赵诩心中计较了一下,就觉得‘寂寞难耐’四个字真是太贴合面前这位爷了。
“世子近来可好?”华伏熨瞧着桌上有茶壶,非常自来熟的要倒水,却发现壶里水早已凉透,不由有些纠结,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茶水在煮了。”赵诩替他解决了这个世纪大难题。
华伏熨‘唔’了一声,开始打量四周,问道:“吕笑呢?”
赵诩低头抄写经文,头也不抬:“在楼下巡视呢,恐怕已经瞧见王爷矫健的身姿了。”
“……”
“公子,茶来了。”小楼推门而入,瞧见屋里多了个人,先是一讶,随后果断掩上书房的门,一边倒茶一边道:“不知贤王殿下深夜来访,粗茶一杯,还望海涵。”说完递上茶水。
华伏熨只是不接,他心中大奇,这人不是赵诩在旦吉买的么?哪里来的这般宠辱不惊的水准?
小楼见他不接,干脆把茶水往华伏熨面前的桌上一摆,给赵诩送暖炉去了,一边还说道:“慧姐姐说一个手炉不够暖,不如披件衣服厚实些。”
热茶热手炉在手,赵诩即刻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不少,觉得这位杵在正中的王爷很是碍眼,不如趁早打发,于是吩咐小楼:“你去门外守着,我有话与贤王殿下细说。”
小楼自然无意义。书房门开了又关,屋内一会儿只剩下两人。
赵诩继续低头抄写经文。反正来人有话要说,就总是会说的。
华伏熨喝了两口茶水,却觉得极淡,问道:“这是什么茶?”
“寻常的铁观音,兑了大碗水,太浓喝不惯。”顿了一下又想到什么,说:“王爷要是喝不惯,就着人再泡一杯吧。”
“无妨。”
又静了片刻,才听华伏熨悠悠的开口:“再两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朝贡月了。”
朝贡月,也就是藩属国向主国纳贡表忠的大型参拜外交活动,彼时毕太子诩监国,也参与过接待使臣之类的琐事,对这种外交活动尚且还算熟悉。但不知华伏熨这时候提起,是何意?
“届时赵诚回来。”
赵诚就是毕国大皇子,那个傻了十年的赵诩的哥哥。一听这名字赵诩就觉得堵,“王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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