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神捕(六扇门系列1)
最后一天夜里,我才实在憋不住了去了趟茅房。
当然,如果我知道那些文人雅士都有夜里睡不着觉失眠夜游的习惯的话,再怎么憋着我也不会在最后一天破功。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明亮,照得小院里的jú花金灿灿的。
而我钻进茅房把三天的郁集一泻为快后,也十分惬意。
呼~全身舒畅,人生至乐不过如此。
可是,在我步出茅房的时候却在小径上与一个眉弯弯眼弯弯,颏下还长着一把山羊须的老头狭路相逢。
他长得真有特色!我想。
如果让我画出来的话,没准纸上会出现一只山羊。而他通身的气质,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头人型的山羊跑进了我们的书院。
“羊先生好。”
老师教导我,对人一定要有礼貌,所谓礼多人不怪嘛!所以即便我犯傻得罪了人,至少别人也会瞧在礼数周全的份上,怪罪得轻一些。
所以我露出一个和蔼的傻笑,跟月夜下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的羊打了声招呼。
他“唔”了一声,下巴上的胡子一动一动的,像是羊在嚼糙,真可笑。
我很勉qiáng地压抑下了我的笑意,可是也许是师傅说的,我只要表qíng有一点放松都像是在傻笑的话是真的,他看着我,眉头明显地皱起来了。
“你也是这个书院的学生?”
羊先生看起来心qíng不太好,脸色yīn沉沉的,憋着一股的气,很像……很像我开始急着要上茅房的时候。
莫非是便秘?
听说食糙xing的动物是不容易得便秘的,因为糙木中有许多粗糙的纤维有助疏通肠胃。
这么说来,他是第一头得了便秘的食糙xing动物。
真可怜!
我同qíng他。
对了,听说jú花xing寒,花、jīng、叶舂捣成汁后就是一味上好的凉茶,也许他用得着。
于是我很友善地冲他点了个头,示意他等一下。
转身到花圃里准备给他采上一朵又大又鲜的jú花。
“那好,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南山书院的来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紧跟在我身后,一边好奇地看我的举动,一边问出了是这个学院的学生都应该能够答出的问题。
当然,那是指一般学生。东郭老师虽然在我一入学就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南山学院的由来,数朝数代是多么的光辉荣耀,可是我哪里记得这么多?
对了,办正事要紧。
我采下了一枝开得正艳的jú花,笑嘻嘻地递到他手里,这下他的便秘痛苦可以解决了。
“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接过了那花,突然间激动起来了。
“对,没错。‘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南山书院创始之初,本意不过如此!陶渊明陶老先生当年那一份淡雅从容的心xing,才是我们这南山书院创立的根本!可惜啊可惜,现在这里出官入仕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们却都忘了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开口什么创于太祖年间,闭口什么明祖亲封题名南山书院!唉,数典忘祖者众,肯淡泊的学生不多见了!古人云:‘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这jú花便是陶先生jīng神的根本……”
我只不过送一枝花而已,他唧唧歪歪说这么一大串gān嘛?
我大惑不解,但老师又教过我,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或是离开都是很不礼貌的,所以我带着一如既往的傻笑,站在jú花旁聆听他的教诲。
那位羊先生从陶潜渊明先生的生平说到他的《桃花源记》,很是向往地沉醉了一阵子,这才省过神来似的“哼”了一声,摆回原来那副要死不活的便秘脸问我:“我又问你,先帝将银杏树封为‘护国宝树’。众所周知,银杏树又叫公母树,我且问你,此树种如何区分公母雌雄?”
“看两树所开之花。公母银杏在外形上毫无差别,只是每到四月开花时,雄树的球花很小,有许许多多的浅huáng色小花拥挤在一起,像毛毛虫一样穗状下垂,状若男根。雌树开花则为六七朵簇生在一起,中间有一个长柄,顶上分成两个叉,叉上有胎盘状的胚珠座。”
嘿,这个问题问我就对了!
想我天天没事就在后山里转悠,什么花糙树木,飞禽走shòu我不认识?
更何况后山就有一片银杏树林呢!
老师经常教导我们对学问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难得遇上别人向我求学的机会,怎么可以不认真回答呢?(更难得的是我居然知道答案)
“什么状若男根?粗俗!粗俗!真是的,不再考你这些旁门杂类了。我再问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那羊先生chuī胡子瞪眼了好一会儿,又训了我一顿,可能也觉得光问我这些太浅了,想了一想,摇头晃脑地掉起书袋来。
这人真奇怪!
怎么一见面就是没完没了的问题?
被骂了一顿,加上他又问到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我下意识地转开了头,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可是这一看,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物出现,直吓得我魂飞魄散。
“老、老……老……”
我会这么结结巴巴,完全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先生,东郭老师满脸黑煞怒气地出现在花园门口,看起来已经旁听了好久。
完蛋!
先生严令叫我不得出房门半步的,现在我私自出门,还在这里跟人闲扯了这么久,一定一定要被罚抄书了。
抄书很可怕的。
我明明又不懂那些字里行间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打钉子般地抄,每每都累得有气无力的。
“是老子的《道德经》不是?!咳,你这孩子真不听讲,明明跟你说过先不要看这么高深的书你却偏偏自己先看了!”见我显然是发现了他的存在,“老”了个半天愣是掰不出下句来,东郭先生急中生智,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一边训斥我,一边向那“羊”先生赔笑道:“杨学督,这孩子是去年才入学的,我怕一下子教太多他贪多嚼不烂,所以叫他除了《论语》、《大学》、《中庸》之外的书少看些。可没想,他还是自个儿看了,刚刚看见我出来,所以才吓得说不出话。”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这孩子能学以致用,灵活回答问题而不是死板板照抄照搬,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啊!东郭老师,我这次来南山学院一个优秀的童生也没挑出来,还以为要白来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一颗沧海遗珠!不枉我此行啊!”
跟东郭老师回了个礼,那羊先生笑的,一脸便秘的表qíng大有缓解,老师听到他这番话后也大为欣喜,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害我实在不好意思问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次杨学督尽出些偏题刁题,捉弄那些一本正经的学生们,玩得太过火了,三天的选期过去,却连一个童生都没选上。
好歹南山书院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学堂,要是连一个合格的人先都找不出来,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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