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祁王走了,宴席照旧。虽然不少人心思已经不在宴会上了,可也没人会不给凌渊面子提早离场。
到了戌时,才有客人渐渐告辞,半个时辰后人便都散了。陆家人也走了,陆承泽却没走,他醉了,遂宿在了卫国公府的客房。
“陆大人,客人们都走了,国公爷在书房等您。”
话音未落躺在chuáng上小憩的陆承泽便睁开眼,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他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慡的坐起来。
踏着月色到了书房后,陆承泽推门而入。
书桌后的凌渊抬眼看了看他。
厚重的大门轻轻的被人合上,陆承泽大步走到书桌旁,拉开旁边的椅子,金刀大马的坐下:“太后可真下得了手!她就不怕儿子绝后吗?”
凌渊合上手中的公文,放到一边,淡淡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láng。”
陆承泽嘴角掀起一缕冷笑:“我看是最毒妇人心,你说皇帝事先知qíng吗?”
凌渊往后一靠,沉吟片刻后道:“他应该不知道。”皇帝还没这魄力朝自己的亲骨ròu下手,倒是钱太后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就算他不知道吧,不过他马上就要知道了,我倒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早前他们就得知钱太后打算利用良嫔的肚子害陆静怡的消息,他们按兵不动,可不就是想试试皇帝的态度。
皇帝要是也想把罪名按在皇后身上,借此削弱他们陆家的威望和名声,那他们陆家下一步该怎么走也一目了然了。
第165章
不知名的虫鸣声透过窗棂, 若有若无的钻进来。
陆承泽放下茶杯, 抬起眼直直的看着凌渊:“假使皇帝明明知是太后所为,不管他是为了保钱太后还是为了削弱我们陆家,依旧要把罪名安到皇后身上。你会怎么做?”
陆家的选择显而易见了, 都这样了, 要是再不行动, 等哪天皇帝坐稳了皇位, 陆家覆灭之日就不远了。这皇帝瞧着心软,未必会赶尽杀绝, 然钱太后可不一定。真等人家做了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 若她一定要斩糙除根,皇帝这个大孝子怕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顶多事后愧疚一番, 然后该怎么孝敬亲娘继续怎么孝敬。
陆承泽嘴角一掀,千辛万苦捧他们上位, 到头来却被他们送上断头台, 这样的蠢事,他们可不gān。父子俩都是薄qíng寡恩的,没得势的时候恭恭敬敬,得了势就翻脸无qíng了。若是他们陆家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还罢了,可他们家安分守己还想着放权。奈何对方心胸狭窄容不下他们陆家,尤其是当今皇帝母子俩简直欺人太甚,手段比先帝都要恶心人。
靠坐在椅子上的凌渊捧着茶沉默不语。
陆承泽定定的看着他。凌渊到底教了皇帝这么多年, 总归有几分香火qíng在。且目前钱太后想对付是他们陆家,还没朝凌家下手。不过据他所知,钱广志瘸了腿和钱舜华在凌家小产之事,钱太后把这笔帐记在了凌家身上。
谁知道钱太后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凌家,以他来看,十有八/九是的。他能知道的事,没道理凌渊不知道。且皇帝的态度已经有些微妙了,一些事他会刻意避开凌渊,皇帝已经开始防备他。
“那就让天威堕地吧!”凌渊合上茶盖沉声道。
陆承泽便笑了,一个皇帝没了威望,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要容易得多。
笑着笑着,陆承泽冷不丁道:“听说晋王想跟你们家结亲?”
凌渊抬眸,目光骤然凌厉。
“我可没往你们家安人,是我从晋王那打探到的消息。”陆承泽笑,晋王的小动作,他们陆家也知道,不过因为存了其他心思,遂他们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在皇帝面前说破,只暗中盯着。
陆承泽摸了摸下巴:“其实晋王也能算一条退路。”
凌渊垂了垂眼淡声道:“下下策,焉不知等他上位会不会也想鸟尽弓藏。”他没有一手遮天乾纲独断的野心,但是该他得的权利与尊荣也不会放手。然而钱太后与皇帝母子俩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放权之后的下场。
“让皇后尽快生子,哪怕其他嫔妃诞下的皇子也可以。”凌渊对陆承泽道。
陆承泽看了看他,幽幽一叹:“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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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皇宫内,焦头烂额的皇帝心乱如麻。
在良嫔宫里搜出了染了红花的绸缎,还有混了麝香的熏香,这些都是良嫔有孕之后,皇后赏赐下来的。沿着这个线索就找到了坤宁宫的一个宫女,那宫女招供是奉皇后之命行事,然而畏罪自杀了。
陆静怡自是不肯认的,只说有人栽赃陷害。
皇帝也不信这是陆静怡所为,哪怕证据都指向她。他和陆静怡也算是青梅竹马,又成婚多年,自觉还是了解陆静怡的,她不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皇帝觉得是后宫其他嫔妃做的,至于是谁,他不知道,所以他心烦意乱的很。
更烦的是钱太后坚信就是陆静怡gān的,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坤宁宫围了起来,还令人去其他宫妃那搜查,竟是所有人的住所内都发现了红花麝香这类不利于受孕的物品,唯独坤宁宫没有。
面对钱太后声泪俱下着哭诉要废后,皇帝一句辩解之词都说不出来,最后落荒而逃,连忙派人去请祁王进宫。
祁王的意思此事非同小可,切勿声张,一定要仔细核实,以免冤枉了皇后。若真的查出来是皇后所为,那么也就只能废后了。
“陛下,太后娘娘有请!”宫人小心翼翼的禀报。
皇帝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可还是站了起来。
慈宁宫的钱太后一见他就问:“你王叔怎么说?”
“王叔说再仔细调查一番,以免冤枉了皇后。”皇帝道。
钱太后怒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调查的,你王叔还不是畏惧陆家权势,不敢得罪他们才这么说。”
皇帝眉头皱得死死的,疲惫道:“废后一事非同小可,谨慎些也是该的。”
“你是不是不想废后!”钱太后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皇帝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别过脸避开。
钱太后登时怒了:“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因为嫉妒,她不只害了良嫔肚子里的皇子,还想让满宫的人都生不出来,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你竟然还想留着她。眼下她只是对你的嫔妃下手,等她生了儿子,下一步就该是朝你,朝我下手了。”
皇帝脸色发白,喃喃:“朕觉得不是,不是皇后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钱太后抖着手指着皇帝,一幅要被他气晕过去的愤怒模样,突然间泪流满面:“人是会变的,她没了孩子,岂会乐见你和别人生儿育女。先帝那会儿后宫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你难道都忘了,那会儿死了多少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女人因为嫉妒能gān出什么事来。这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另一张脸。”
皇帝脸色一白,翕了翕唇,面色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