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妻
阿秀吃惊了一下,赶紧摇头说:“那倒也不是,奴才现在过的很好,不觉得受了冤屈。”
“怎么没有受了冤屈,你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虽然一时遭了难,可也是自由人,凭着自家努力,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却因为二爷的缘故当了奴才。奴才一时为奴,终生为奴,连将来应试朝廷的资格也没有。你是大爷的救命恩人,大爷人善宽宏,你为什么不求大爷赏你一些银子,出去自立门户好好的过日子,不qiáng过在这里当一个奴才?”
有银子赏当然会死好的,可是那个李尽忠就只说把他调到书房里头伺候,没说要奖赏他啊,他自己还郁闷呢。于是他就满心欢喜地看向李尽忠,不想李尽忠却没有发话,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二夫人关键时刻又叫了一声:“大爷?”
“奖赏是一定会赏的。”大夫人赶紧cha了一句,“三妹,该你问了。”
阿秀的心一下子落了十万八千里,沮丧的不行,可还是转向了三夫人。三夫人笑着说:“我看这个奴才心志可不一般,留在大爷身边当书童确实可惜了。我不通文墨,文绉绉的话也不会说。但是我听说现在最有名气的,是李太白的诗,丫头们唱起来很好听,你会作诗么?”
这个正中阿秀下怀,他什么都怕,就不怕作诗,反正唐朝以后的诗歌他随便背出来一首就行。他点点头,开始背起来了:“我可以效仿三国曹植,做一首七步诗!”
他说起谎话来脸都不红,将手背在身后,从容地迈起了步子。谁知道他刚走了一步,二夫人就叫住了他:“慢着。”
阿秀扭头看过去,就见二夫人微微一笑,说:“当年曹丕想刁难曹植,要他做七步诗,那考的就不是诗作的好不好,而是考才思是不是敏捷。你随口念一首诗,谁知道是不是你昨天就准备好的。我看不如这样……”二夫人说着,就往四周看了一眼,时值金秋时节,天上飞过一只大雁,叫声苍凉低阔,阿秀没想到这个二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心里头怦怦直跳,就见二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就以《大雁》为题作一首,怎么样?”
阿秀当场就愣住了,他背过的诗是不少,唐宋元明清,随便吟一首根本就不是难事,可是规定特殊事物叫他吟诗可就难住他了,关于大雁的古诗,他也不是没有学过,可是学过的那些古诗里面,都不是专门写大雁的,秋雁在那些诗里头只是个点缀。阿秀今台南总算是见识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了,二夫人看着他,微微一笑,说:“既然是七步诗,那现在就开始吧。”
“呦,真实看不出来,二姐平日里不爱说话,出了名的贤良,没想到真要考起人来,还真是严格。大夫人刚才都说了,咱们是闹着玩,怎么动起真格的了。”三夫人冲着阿秀一笑,阿秀满心感激,心想还是人不能貌相,那个二夫人看着温柔和气,没想到招数出来却那么要命,反倒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三夫人,长的虽然妖里妖气,还替他说了几句话。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李家的夫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了,三夫人话锋一转,笑着说:“我觉得这样不好,咱们只说考考这个奴才,却没说结果要怎么样,他考过了怎么样,考不过又怎么样,怎么没一个说法?考过了他就理所应当地在大爷书房里头伺候,要是考不过,是不是就将他撵出去?”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李尽忠颜色凝重,看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眼。阿秀手心都冒出汗来了,朝李尽忠露出了求饶的意思。可是那个李尽忠真不是个玩意儿,面无表qíng地说:“你试试看。”
阿秀抿着嘴唇朝人群里头看了一眼,胖子和石头也在人群里呢,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胖子还握紧了拳头,似乎在给他加油。他背着手开始踱步,从一步走到三步,心里头还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就慌了起来。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李尽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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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后头的古诗里头,他是在想不出有什么描写大雁的古诗,心想他这已经被bī到绝路上了,就放低了要求,开始从唐朝往前开始想,这么一想,他还真想到了两首,他记得有次语文测试,卷子里有一道题是分析诗圣杜甫和另一位诗人崔涂的同名古诗《孤雁》的有什么不同,崔涂太陌生,那首诗他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倒是记得杜甫的,可是杜甫诗诗圣,那么有名气,在场的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这首《孤雁》他就不能肯定了。可是关于大雁的古诗,他也只知道这一首而已,眼看着第七步已经踩了下去,阿秀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吟道:“孤烟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他一开口,周围就安静了下来。他微微沉淀了一下心绪,凭着回忆慢慢地念道:“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鸭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吟完这首诗,阿秀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莫名的紧张,怕被人抓了个现行,说她盗用别人的诗来给自己长脸。他偷偷的看了一圈,见四周没有人说话,心里头的底气就足了一点,喘了口气,解释说:“一只离群的孤雁,它不喝水也不啄食,只是一个劲地飞着,叫着,思念和追寻它的同伴,可是又有谁来怜惜这浩渺天空中的孤雁呢?它和雁群相失在云海弥漫之间,它望尽天涯,仿佛同伴就在眼前,它哀鸣声声,好像听见了同伴的呼唤。然而野鸭们全然不懂得孤雁的心qíng,只顾在那里鼓噪不休。”
将这首诗解释道后半段的时候,阿秀心里就暗暗叫慡了,因为此qíng此境,还真的很符合诗歌里面的qíng景,因为他们就在湖边,那湖里头确实有许多野鸭子在里面戏水,况且这指桑骂槐的手法,给他出了一点点恶气。三夫人望周围看了一眼,笑着说:“我不懂诗,二姐倒说说,这奴才的诗作的怎么样?”
二夫人却没有说话,脸色却凝重了起来,倒是李尽忠,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
“看二姐的脸色,这奴才是过关了?”三夫人这回倒惊讶起来了,扭头看向李天霸:“二爷,该着你问了。”
“阿秀的才气我是府里头第一个知道的,我不用再问他,我知道在咱们府里头,除了大哥,谁的才气都不如他!”李天霸夸起他来倒是也不谦虚,说,“可是阿秀xing子野,不适合在大哥跟前伺候,还是叫他跟着我吧。”
“天霸……”大夫人立即制止了他。三夫人就笑了出来,说:“看来二爷是真疼这个奴才,子啊二爷眼里头他浑身上下都是好的呢。”
大夫人神色难辨,嘴角却微微一笑,说:“三妹还没问呢,三妹……”
李家三小姐就站了起来,说:“我是个女儿家,读的诗书不多,这天下有名的文人,也只知道翰林里的李太白和名动天下的王摩诘。太白能文能武,摩诘更是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一个人是不是有本事,只靠会吟诗作对恐怕还不行,笔墨上的功夫,多读几年书就有了。只是除了这个,你还会不会别的?”三小姐说着,就指了指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你的字我在二哥那里见过,虽然工整,可跟出色也差的远了,这你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