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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违2(重续)

作者:兜兜麽 时间:2023-02-05 16:37:15 标签:兜兜麽

  “青青……”衡逸呐呐地唤,他蓦地害怕起来,他宁愿看见悲痛yù绝或是怒目切齿的青青,都好过现下,她冷冷睨着他,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她以肘撑地,支起上身,墨色长发落在胸前,与莹白的肌肤,血色的唇,映出诡谲妖冶的美。

  她竟含着笑,她说:“衡逸,要将一切说开么?”

  衡逸茫茫然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是无声。

  青青道:“衡逸,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将自己手中的物件拱手让人。你想反抗,却又惧于父皇天威,不得放肆,母后呢?她又如何能答应你这无理痴缠。你想对付左安仁,对付左家,但又敌不过左家势力。最后只剩下一个法子,那便是在将这物件送人之间,自个先毁了。”

  青青觉得冷,一件一件往身上胡乱套着衣服,未察觉时,眼泪已扑簌而下,她只好藏匿,狠狠揉着眼角。“你料定了我不敢也不会将你告发,便将我骗来此处,做这禽shòu不如的行径。衡逸,你跟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下作奴才有什么区别?”

  青青已经抚着柱子,踉跄着起来,散乱的发丝拂在鬓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瞪了出来,如两颗huáng铜制的超魂用的铃。

  “衡逸,你当真是个懦夫!”

  衡逸惊骇,被戳中了脊梁骨,呐呐无言,只得求救似的抱着青青摇摇yù坠的身体,以此慰藉冰冷空虚的心。他近乎呐喊,声嘶力竭:“太子是什么?是皇帝闲来时的慰藉,是众臣苦无聊时的谈资。我每走一步都在害怕,怕他一时不悦,便一纸诏书将我废了,那我是什么?我还有什么!”

  行走在旷野中的孩童,对着苍茫无垠的大地奋力嘶吼,却只换来不绝于耳的回音。

  什么都没有,他的心,他的手掌,空空如也。

  青青无言,推开他,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戌时了,若再不走,宫里就该来寻人了。”

  衡逸亦无可说,点点头,唤小德子开了门,抚着青青出去,萍儿被两个侍卫押着,嘴里塞着丝绢,衡逸令他们放人,甫一送手,萍儿便哭着跑上前来,看着青青凌乱的衣衫与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伤痕,惶惶不知所措。

  青青浑身无一处不疼,早已没了力气,便如此靠在萍儿身上,紧了紧她的手,说:“别哭,别让人瞧见了。”

  萍儿含泪点头,青青又吩咐小德子去寻架肩舆来。

  临走,衡逸却拉着她的手,定定的瞧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青青,别这样快恨我。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有能力给你一切。好不好?”

  衡逸没有得到回答,青青累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佛堂又归于宁静,睽熙宫的肮脏事儿,又何止这一桩。

  青青觉得痛,痛不yù生。她越发痛恨这里,痛恨她既定的人生与信仰。

  恍恍然回到碧洗阁,犹如九死一生。

  南珍嬷嬷见了她láng狈模样,眼泪霎时涌出来,惊诧犹疑,语不成调。

  青青只是疲累,合着眼,问南珍嬷嬷能否寻来避孕之药。

  南珍嬷嬷点头,嘱咐萍儿赶紧烧水。

  青青突然起身,抓着南珍嬷嬷的手,说:“别问我,更不能将今夜的事qíng泄露出去,否则,我唯有一死。”

  南珍嬷嬷的眼泪落下,串珠似的砸在被褥上。

  青青累极,方才躺下,瞥见一抹艳丽的红,那华丽嫁衣,美得惊人,却不知织就了谁的繁华梦靥。

  青青

  月中天,夜未眠,苍穹早已没有色泽,天际墨云幻化千般模样,辗转纠缠。荷花池里星光落下寂寞的影,伸手去,在被月光炼白的大地,轻掬我的繁华梦。

  想象明日八抬大轿、仪仗开道、花轿迎亲、狮舞引门、十里红妆潋滟酒,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天下女儿,谁能够她风光?

  三尺青丝似烛火摇曳,倚着妙丽锁骨顺势而下,落在起伏胸襟。一袭烟罗轻纱松松滑落,托起一朵娇艳睡莲临水盛放。水盈盈的花蕊,恰恰覆过她益发丰盈的rǔ。呼吸间,略略起伏,仿佛有露珠从蕊心滚落,落在青葱似的指尖,莹润无声。

  室内升起旖旎香氛,似从荷塘飘来,曼妙睡莲香。

  她细细看着镜中芳泽无加的皎皎面容,微怒,仰起下颌,绘一脸倨傲,斜睨这一身破陋皮囊。

  一丝凉意,侵肌透骨。

  南珍嬷嬷为她身上瘀伤上好了药,一声声叹息,随同触手即化的药膏浸入肌理,融入血液。

  青青私 处亦然有伤,内里疼得厉害,这几日更似葵水初至,时间时续地落血。南珍嬷嬷要替她上药,却被她拦住,浑然不在意似的,道一声:“不必了。”

  南珍嬷嬷道:“这样下去,明日里dòng房,还不知要受多少苦。”

  青青笑,冷冷似今夜轻风,带霜携冰,催花摘叶。“这不正好,让它流,恰抵了新婚夜处子落红。”

  “青青……”

  青青拉紧了衣衫,起身,那铜镜便映出一抹翩然袅娜的影,渐行渐远,似轻烟缕缕,幻化消弭。

  “嬷嬷担心我?那不必了。虽说出了这样的事,无人曾料,但该如何处置,青青还是晓得的。”

  她背光站着,斜倚窗棱。冷风一股股灌入,清凉警醒。

  拂开鬓边乱发,她似笑非笑,声音飘渺,“他是谁?当今太子,也就是他日的万圣至尊,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怪不得,怨不得,说不得,恨不得。huáng连虽苦,可也是一味良药。从今后,敬而远之,却又得时不时拉近些,须得哄着他,稳着他,料不到往后某日须靠他过活。”

  夜风袭来,冷得教人瑟缩,“我这样的人,远远瞧着尊贵无比,实而半点尊严没有。人生在世,无非一个忍字,忍无可忍,仍须从头再忍。不怕不怕,人人都是这样过来,人前荣华富贵,人后淌血垂泪。这条路,母后走过,淑妃走过,贤妃走过,静妃走过,暌熙宫里但凡有些身份的娘娘都走过,我又凭何例外?她们能忍得,我便忍得。”

  月不见,乌云蔽日。

  “嬷嬷无须担心,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前年里父皇不是在七皇叔的丧礼上qiáng要了七婶么?这宫里的腌脏事儿,不独缺这一件。”

  风chuī来,泪落下,透凉了桃李面容。

  青青拭gān了泪,又换了模样。

  南珍嬷嬷走来,关了窗,细叹道:“明日里大婚,怕是要累上一整天,殿下早些休息吧。”

  青青点头,须得一个好身体,看沧海变幻,人世茫茫。

  来,夜风轻拂我寂寥。

  来,冷月照耀我心愁。

  来,我已如昨日死去。

  (第一卷到此)

  【卷二:同在茫茫人生路】

  鸾凤

  凤。

  百鸟朝凤。

  红。

  十里红妆。

  放眼望去,遮天蔽日的红,落落而下,盖住了脸孔,遮掩了面目,包裹了身躯,余下一双双行走无声的绣鞋,如若摆dàng的钟,在眼前来来去去,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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