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2(重续)
程皓然的声音不变,新房门却突然被推开,青青只瞧得见那双飞凤绣鞋,步步倨傲,后头跟着她贴身的丫鬟婆子,阵仗不小。一进门,便挥退了一溜通红满身的喜娘,只剩下南珍嬷嬷守在青青身旁。
青青的脸躲藏在喜帕之下,重重遮掩,无人知晓其全貌。
皇后开门见山,直言道:“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你以为你是赢家,但这一切远没有结束。你等着,咱们一块瞧瞧,你往后的日子能如何好过。”
良久,才听青青装模作样说:“娘娘的话好深奥,臣妾恐一时不能领会。”
皇后冷哼:“你——根本没有怀孕是不是?那个张姓宫女和郎中都是你支使的,你的目的,不过是要离间我们兄妹。”
青青合握于膝头的手明显一紧,似乎是被刺中要点,踌躇半晌,才故作镇定道:“你只管自说自话。”
皇后道:“我的话是真是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做的事,哪一件我不知?你以为你已是严防死守步步为营?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宫中有你的眼线,你这公主府里一样有本宫的人。你便等着,好好想想今夜要如何同大哥圆谎罢。”
语毕便yù拂袖而去,青青不顾一身累赘,掀开了盖头便来追,“娘娘且慢,有话好说,何必撕破脸皮,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做。”
皇后却是冷笑,睨她道:“你出手时不曾心软,本宫又缘何要对你心慈手软?”
旋即不再多说,领着一路伺候下人摔门走了。
青青却是笑着,慢悠悠盖上喜帕,耐心地坐在chuáng沿,等她的如意郎君。
外间三百桌,酒菜正酣,新郎官却突然被叫走了,在皇后未嫁时所住香闺,漏液深谈。
程皓然道:“那郎中分明不知公主身份,直唤她青姑娘。皇后休要胡说,我决不信你。”
皇后道:“我自然有证人。”便叫人领了那叫晓月的丫鬟来,跪在堂前,哭哭啼啼一一说了,程皓然听得身心俱疲,却仍是咬死了说不信,“这丫鬟是你的人,自然随你差遣,你令她说什么,她难道敢多言?”
皇后恨得咬牙,只道:“大哥定是让那狐狸jīng迷了心智,真不知她有什么好,残花败柳之身,却叫你么一个个的……罢了,本宫已令人去寻那郎中,一并对质就是。到时由不得你不信!”
程皓然却扬手招来管家,低声吩咐,“令于二领一对人去。”
皇后冷笑:“大哥不信我。”
程皓然只端起茶盏来,在唇边搁一搁又放下,沉默不语。
半个时辰过去,于二已押着那郎中从侧门潜进来。
皇后一一问过,那郎中却佯装不知,只道根本不知青姑娘就是延福公主。更反咬一口道:“老夫真是不知,那青姑娘是顶顶好的心肠,夫人怎能bī老夫平白害了好人。”
程皓然顿时警醒,起身问道:“张老此话何意?”
老郎中左右看了看,犹豫半晌才开口道:“老夫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晓得家中突然潜进贼人来,提着刀bī老夫背一套说辞。这位大人,青姑娘丢了孩子已是可怜之极,若再由得人无中生有地诬陷,那岂不是要伤心死?老夫虽是平头百姓,却也是念过几本书,违心之事万万做不得。”
未等程皓然反应,皇后已站出来厉声喝道:“胡沁!你分明前后收了她二百两银子,昨儿个问你,你还老老实实和盘托出,今日却变了另一番说辞,定是她在背后指使!”
郎中道:“夫人道老夫收了青姑娘二百两银子,老夫家中贫寒,倾尽家产也不过十余两银钱,若有这二百两银子,定是早早收拾家资回乡去,何苦还在城中行医?”
程皓然问于二:“可在他家搜出银钱?”
于二道:“不曾。”
皇后道:“谁知到他藏到什么地方?”
程皓然已然忍无可忍,不耐道:“今日大喜,皇后观过礼便回宫罢,晚了也不好jiāo待。”
皇后不置信更是不甘,恨恨望他,“大哥,你根本不曾相信我。”
“四妹,适可而止吧。”
“不,本宫偏不知何为适可而止!走,咱们这就去找她当面对质,本宫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程皓然一把将她拉住,怒道:“你敢!你要闹回你的坤宁宫去闹,休要坏了我的大喜之日。”
皇后挣扎着甩开他,已然红了眼,停不住,“本宫乃一国之母,万金之躯,天底下除了皇上,谁敢拦本宫!”
语毕夺门yù走,那老旧木门却突然间开了,门外一袭耀眼的红,衬着夜色也浓烈起来。
青青径自摘了喜帕,头戴凤冠,身穿喜服,缓缓抬脚跨进门来,程皓然开口yù言,却让青青抢了先,“娘娘有什么要问的,这便问吧。”
吵吵嚷嚷,皇后说:“你还装什么?”程皓然说:“青青,你先回去。”
青青更不理会,兀自走近屋内,挑了一张红木大椅坐下,凤冠上的珍珠儿一个劲乱颤,晃得人眼花,她指着躲在角落里掉泪的粉衫小丫头,略略有些惊讶,“这丫头我认得,在外房做事,常为大丫鬟们跑跑腿的,因她生得水灵,见过几面,我便认得了。”
程皓然无奈道:“她既是外房的丫头,又怎知那般私密之事。四妹,到此为止,从前的事,大哥不同你计较。”
皇后抓起小桌上的白瓷茶盏便砸过去,程皓然亦不躲,任热水泼了一身。“你迟早死在这妖孽手里!”
青青不动,默然观赏他们兄妹阋墙。
而程皓然回望青青,笑容苦涩,“那也是我心甘qíng愿,与人无尤。”
“没用的东西!”转眼看青青自顾自坐着一派安然,心中便更起妒恨,狠狠瞪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啐道:“下贱东西,好大的胆子,敢糊弄本宫。”
谁料那小丫鬟似受了惊吓,手脚并用爬到她脚边,头磕得咚咚响,不一会那地上便染了血,好生可怜,听她苦苦哀求,“娘娘饶了奴婢罢,是奴婢没用,求娘娘饶过奴婢一命!”
她心知又中那人计谋,只恨自己太愚,一次次败给她,紧紧握着拳,尖利的指甲扎进手心里,鲜血漫漫,似藤蔓绕身,如铁索桎梏。“这般下做的事qíng,你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青青却看向程皓然,淡然道:“将军可否容妾身与娘娘说几句体己话?”
程皓然犹豫片刻,仍是点点头应了。一屋子丫鬟仆役也跟着退了出去,只余下程青岚与青青,沉默相对。
程青岚十分警惕,死死盯住青青,冷然道:“你耐如何?”
青青却是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知道吗?我呢,有个计划。先夺了最最疼你的哥哥,再收拢了你的家人,至于皇上母后,那自然不必用心,招招手便来。我取不了你的皇后位,但有人可以,就用你的好妹妹翠翘吧,刚进宫的姑娘可是什么都不懂的,正好拿来练手。呀,你自然要问,我处心积虑的做这么多是为的什么?”她手中捏着红艳似血的喜帕,在指尖绕圈,“知道吗?你成亲那天我有多嫉妒,嫉妒得发狂,恨不得把你们的ròu,一口一口咬下来吞进肚里。皇后娘娘,我就是……嫉妒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