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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

作者:薄暮冰轮 时间:2023-02-06 12:01:38 标签:薄暮冰轮

“娘也听着,听着,却忍不住会哭。那些女孩子们都不理娘,说她是jì女,待在那里会脏了地方,娘就带着我划到没人的地方,远远地听着她们唱歌,然后轻轻唱给我一个人听,我觉得她唱得真好,比那些女孩子都好。”
“回到长安,娘就再也不唱歌了。再也不唱了……她说离开了江南,她就再也唱不了年少时的歌,那些采莲的歌……”
她唱不了的,不是歌,是年少时的快乐,是年少的无忧无虑,是年少的羞涩的美好的感qíng。那些采莲的歌,唱给qíng郎的歌,她再也唱不了了。
李骥轻轻到了秦素身边,低头看着他。
秦素闭着眼,敛了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眼角,是悄然滑落的泪光。
曾经的美好,都毁在了这里,再也回不来了。
俯下身,轻轻印上那被月光亲吻过的菱唇,柔软的,温润的。
秦素闭着眼,就好像睡着了一般。静静的,如同熟睡的莲花。
那静谧澄净的美好啊……即使身下是一片污浊的淤泥,还是开出了这样洁白无暇的花朵。
“素……”
秦素睁开眼,眸子里倒映了月光,就好像溢满了万般柔qíng,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累了,没有力气再去爱一次了。”秦素依旧躺在小舟上,眼神似是温柔。
“不爱便是不爱吧,只要你不拒绝我就好。”李骥支着身子,凝望着秦素。
秦素扯出淡淡的一抹笑意。
王宗炎的话我尚能信七分,你的话,我却只敢信三分……
李骥起身,折下了一支莲花。那是……两个花心的并蒂莲。
“送你。”李骥将花放在秦素抚在胸口的手上。
“你想说什么?”秦素把玩着并蒂莲,淡淡地问道。
“你明白的。”
“我什么都不想去想,我只想喝酒。”秦素倦倦的声音响起,带着歌唱后微微的沙哑。
李骥淡淡一笑,翻身扯过酒壶,喝了一口,再次附上了秦素的唇。
秦素再次闭上眼睛,顺从地张开唇瓣。
不想的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喝酒;不想的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那个人是我爱着的;不想得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拒绝得了。
一直欺骗自己,从头到尾,由始至终。
他自己才是骗自己最多的人,自己的话,一分都信不得。
口中浓烈的酒味,还有那个人身上传来的麝香,一起迷乱他的神智。
还有,胸前那朵并蒂的莲花。
并蒂莲啊……真的是一花两心。
就像是他么,记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
他什么都没看清,谁都没有看清。李骥也好,王宗炎也好……
他从来都没看清的人还有一个,就是他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甚至,
从来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他什么都不懂,真的不懂。
是什么可以变得那么快?
沧海桑田,远比爱来得坚定。
变得最快的,不是时间,是人心。
李骥啊李骥,你懂我太多,骗我太多,只是,爱我不够多……你那一星半点的怜惜能支持多久?
我贪心。一直很贪心。
曾经有个人觉得我特别,因为我不贪求他的荣华富贵,也从不在意金钱权势。
那是因为,我贪心。
我贪的,是人心。
一个人的心有多少份?你给了天下,给了百姓,甚至还要分给你的三宫六院,你的心还剩下多少?
没有了……
只有我胸前这一朵并蒂的莲花。
维持得了,多久的莲香?
第二十九章 是非突转
转眼便是九月。
前线的战事骤然危急了起来。
辽国的增援到了,在援军的帮助下,业军的qíng势一下子艰难了起来。
于是,李骥更忙,秦素更闲。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秦素依旧坐在他的竹林里,不问世事。
这块令牌倒是李骥给他的,方便他进出宫门,虽然现在秦素现在没有去找他的打算。
秋天,真不是个好季节。
秋,官司大司寇,主刑。五行属金,金者,利器也。肃杀之秋,适宜用兵。
还适宜一件事,那就是问斩。所谓秋后问斩,正是上古传下来的习俗。大司寇主刑法,秋,就意味着刑。
那个人,就要死了。
“公子,皇上问你要不要去见那个人。”怡儿垂首立在一旁,乖顺地问道。
“去,怎么不去。这最后一面,总还是要见的。”秦素闭上眼,淡淡地说。
明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了,一切尘埃落定,是非分明。
第二次来到天牢,依旧是yīn冷cháo湿,还带着几许末日的绝望之感。
“李骥竟然让你来我了?这倒是奇了。”王宗炎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他怎么不许我来?”秦素略略奇怪,上次李骥答应地很gān脆,这次怎么会不许。
“呵呵,我和他有约定,现在时候快到了,他怕我毁约……”王宗炎笑了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秦素,“现在业军是不是qíng势不利?”
“是。”秦素回答道。他一个人在天牢,怎么会知道这个?
“怪不得……”王宗炎顿了顿,懒懒地说道,“门外的暗卫老兄,麻烦离开好么?你要是再待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门外还是没有声音,王宗炎瞥了墙壁一眼,说道:“好了,走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是被斩立决,而是活到了现在么?”王宗炎漫不经心地问道。
“……”秦素摇摇头,他以为秋后问斩是种习惯,没想到还事出有因。
“李骥,他防的,就是这一天。”王宗炎冷冽一笑,“辽国反扑,业国平叛萧朝遗党未几正后继无力。”
“难道,你还有后招?”秦素眼睛一亮,问道。
“不错。最后一招,刺杀辽王。辽国三位皇子现在拥兵自重,又没有立太子,全靠辽王勉力平衡局面,现在三方都加入与业国的jiāo战,算是换取功勋和底盘的策略。要是辽王一死,你说辽国是什么局面?”
“夺嫡。”
“是,夺嫡,现在三方人马实力相当,到时候肯定是混乱的局面,内耗甚大,业国如果此时攻打辽国,倒是给了他们一致对外的理由,况且业军现在急需修养,倒不如等他们夺嫡完毕,到时候为了换取一时的安定必定会要求议和,只要李骥有脑子,攻取辽国在此一举。”
“可是刺杀辽王谈何容易。”
“我早年在辽国布下暗桩,李骥要的,就是这些人的名单还有调用他们的方法和证明。”
秦素地垂下眼帘,说道:“没想到你深谋远虑至此。”
王宗炎苦笑:“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为人作嫁。”
“你可以用这些换你一条命。”秦素道。
“我不稀罕。”王宗炎冷冷一笑,“如果没办法得到我想要的,活着又如何?倒不如早早投胎,争取下辈子一雪前耻。”
“……”秦素蓦然。
那个人,傲得根本容不下这样的耻r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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