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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洲]天下白衣》完结

作者:承君诺 时间:2020-02-15 06:46:09 标签:古耽

  “宝剑锋从磨砺出,将军现在磨剑,是准备出兵了?”青沂故意问道。

  “还不是时候。”沉默的御将军终于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他已经磨了两个时辰的剑了。青沂和巫玄来之前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磨剑声,引他们进院子的顾家家仆说将军一个时辰前就在磨剑,现在他们站在这里看顾茗澜磨了一个多时辰的剑,青沂觉得那把剑刃越来越薄,再磨下去恐怕会磨成叶片一样的厚度。

  青沂冷笑:“琉璃坊再过一个月就能重建好,到时候祖洲第一武库又会为祖洲诸国提供兵器,墨衣深应该已经猜到是谁烧掉了琉璃坊,世乐怕是再难从炎崆买到兵器,顾将军为何说还要等,顾将军许久未曾上战场,难道是怕了不成?”

  “还有北漠。”顾茗澜终于抬起头,他的剑磨好了。顾茗澜手腕用力,铿然一声,长剑没入青沂脚边的青石板中一寸,惊得青沂往后退了三大步。

  “将军,”巫玄见顾茗澜起身,走到顾茗澜面前长揖及地,世乐神权与政权分立,司命院的少司命只对国主行礼,不必与他人行礼,巫玄对顾茗澜长揖,做足了礼数,“从元始帝起,北漠与祖洲划鹘翎草原及净河相处,千年无事,将军难道想连北漠也一并收入世乐版图么?”

  顾茗澜抬眼,问道:“有何不可?”

  巫玄与青沂皆是一愣,反观顾茗澜神色淡然,好像把北漠并入世乐版图理所当然。

  “这……”巫玄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千年前元始帝一统祖洲,曾领十万天羽军与北漠天狼王于荒莽原一战,那一战双方伤亡惨重,胜负未分。元始帝与天狼王最终以鹘翎草原及净河为界,划分祖洲世乐与北漠。这一战消损了世乐的元气,在元始帝后期,元始帝曾感叹,当年若非他急进,如今的世乐恐怕会更加繁庶。后世史学家也认为,这一场战争给世乐一统五百年后再度分崩埋下了祸根,如果元始帝不贸然与天狼王一战而是休养生息,或许世乐五百年后不会分崩离析。

  插入石板中的长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森冷的寒光,顾茗澜右手掌心按在剑柄上,望着面前两个青年人。年轻的青龙王紧抿着唇,戒备地看着被顾茗澜压在手心下的长剑,一身布衣的司命院少司命眉目淡淡的,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可察觉的诧然。阴沉着脸的男人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长剑从石板中被拔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回到剑鞘中。

  “听起来不可思议。”顾茗澜把佩剑在腰间系好,淡淡地道,“当年元始帝在祖洲一统后两年征募十万大军北伐北漠,连元始帝自己都说不可思议,可若没元始帝的北伐,又如何能震慑北漠,五百年祖洲乱世,北漠高骑从未踏入内陆,那一战,的确如那些史学家们所言给祖洲分崩埋下了祸根,但是对北漠的消耗是近千年的。”

  青沂松散的神色微凝,巫玄笔直地望着顾茗澜,关于千年前元始帝北伐,听得最多的是元始帝不该在祖洲刚刚一统时就征兵北伐,令祖洲元气大伤。他们从不知那一场北伐对北漠的影响如此剧烈。

  良久,巫玄点点头道:“如若当初元始帝一统祖洲后并未北伐北漠,或许祖洲之上很快会遍布北漠高骑。”

  “呵呵……”顾茗澜笑了一声,对巫玄露出赞许神色。他抬手指着不远处一个石桌,示意巫玄与青沂跟着他过去。

  青沂早已站不住,碍于是在顾茗澜的院子里才没说话。此时见顾茗澜邀他与巫玄去石桌前落座,青沂顾不得是在顾茗澜家中,当先朝石桌那方走了过去。顾茗澜与巫玄随后,三人在石桌前坐定,家仆给三人一人沏了一杯新炒制的白菊茶,躬身退下。

  每年秋天,扶风郡守都会向沧落进贡新鲜炒制的白菊茶,据说当年元始帝初到扶风,见白菊开得旺盛,十分喜爱,一月后,白菊衰败,扶风街头到处都是枯萎的花枝,元始帝心疼白菊凋零,捡起地上掉落的花瓣,命宫人收藏,宫人入宫前曾是位制茶的师傅,便向元始帝道白菊晾晒后可入茶,元始帝便在扶风建立素茶苑,命那宫人在此制白菊茶,从此扶风郡白菊茶名冠祖洲。

  青沂抿了一口白菊茶,咂了下嘴,今年这茶比去年要差一些,不太合青沂胃口。巫玄对茶水不挑剔,滤去浮沫,啜了一口又一口。顾茗澜捧着茶盏,等巫玄把茶杯放下,顾茗澜说:“两位如此回国主即可。”

  “御将军不给国主一个理由么?”虽然觉得顾茗澜的话在理,但是青沂还是认为现在时间紧迫,应该先把北漠的事情放在一边。

  巫玄点头,眼里有淡淡的光:“御将军说得我们都明白,不过……”巫玄抬眼直视顾茗澜,“世子传回来的消息,北漠那些老贵族的联盟坚不可破,想要挑动北漠只得等瀚海王行将朽木之时,如今来看,瀚海王还可以驰骋草原。”

  顾茗澜摇头:“未必,所有的联盟都是以利益为驱动,老贵族的联盟当真坚不可破么?”

  “他们没有理由翻脸吧。”青沂一掌拍在石桌上,忿忿地说。

  “有,”顾茗澜再次否定,“只要世子支持的那个人继承瀚海王的宝座,老贵族们的联盟随之瓦解。”

  啪啦一声茶杯跌落声传来,冷静的布衣青年不可思议地瞪着顾茗澜,他想从对方的眼里寻找到什么,顾茗澜只是啜饮了一口茶,神色如往常。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巫玄不顾茶水流在身上,他感觉到自己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在期待,也很着急,他迫切地想知道身在北漠六年的好友能否成为大司命所说的继元始帝后第二位“承天袭云”的乱世之王。

  “很快。”顾茗澜弹了下刀鞘,笑着说。

  墨敬之手里捧着一盒糕点,三层食盒里装满了各色各样的点心,芙玉还给这些点心取了个挺别致又挺喜庆的名字——五谷丰登。墨敬之捻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紫色糯米糕,入口香甜,引得人食指大动。一块糯米糕被墨敬之三口就吃完了,墨敬之觉得不过瘾,又要再拿一块白色的。突然一阵晃动,墨敬之没拿稳糕点,那枚白色的糯米糕就被丢在了马车厢里。

  “侯爷,您没事吧。”驾马的车夫掀起帘子,探进半个脑袋,紧张地问。

  墨敬之撇了下嘴,痛惜地捡起芙玉做的糯米糕,然后对车夫摆摆手:“没事,继续走吧。”

  车夫松了口气,刚要退回去,被墨敬之拦了下来:“还有多久到炎京?”

  “已经能瞧见炎京郡的城墙了,再走片刻就到。”车夫道。炎崆靖烈侯上炎京只带了一个驾车的车夫和自己一同前行,临走的时候芙玉实在嫌弃墨敬之的懒散,替墨敬之在车厢里塞了好几件衣服,墨敬之全都拿下来丢回给芙玉,穿着平日在府邸里的玄色宽袍就这么去炎京了。这一路上,墨敬之好似是在郊游,见到美景就要跳下车来欣赏一番,有时候甚至钻进一家酒馆里一坐就是整整一天,车夫暗自嘟囔,不知道自家这位侯爷是去国都见国主的,还是出来游玩散心的。

  “这么快?”墨敬之挑了下眉头,似乎嫌车夫走得有点快。

  车夫心里大叫冤枉,从璃城到炎京的路驾车最慢三天也就到了,墨敬之是上个月二十离开璃城,现在都到初五了,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刚能见到炎京郡的城门,离皇城至少还要再行半日,结果这位侯爷却觉得走得仍然太快。车夫只得苦着脸道:“侯爷,走得已经很慢了。”

  “我知道,三天路程我们走了十五天,不过还是快了。”墨敬之把怀里的食盒放到一边,伸了伸胳膊,挑开帘子跳下车来。

  车夫不解墨敬之要做什么,跟着跳下车,当他跳下车的时候,墨敬之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先去炎京,我再耽搁一会。”墨敬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车夫还未分辨出声音来处,墨敬之的声音就消散于天地之中。

  车夫无奈地坐回马车,扬鞭一抽马背,栗色的骏马迈开步子,迅速地朝炎京郡跑去。

  墨敬之轻轻弹了下腰侧的短剑,动作与远在沧落的顾茗澜如出一辙:“不要吵,那个人跟得上我们的。”墨敬之轻轻一笑,深褐色的眼眸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墙。

  

  第17章 秋风·三

  

  墨敬之爬上一株榆树,坐在树枝上,背后贴着树干打盹。秋日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过,树影斑驳,耳边偶尔传来一阵鸟鸣,墨敬之微微睁开眼,手掌遮在额头上,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很多年前,这是这样一个秋日,他在去炎京的路上遇见了顾茗澜。

  墨敬之第一次见顾茗澜的时候,以为顾茗澜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叫花子,蓬头垢面,只有那双褐色的眼珠透露出这个十几岁少年的桀骜不驯。桀骜么?墨敬之摸了摸鼻子,努力回想他人口中沉默的御将军,这二十多年来,墨敬之听过许多关于顾茗澜的评价,唯独没有“桀骜不驯”这四个字,最接近的形容也只是“沉默寡言”或者“冷峻狠厉”吧。墨敬之觉得,这三个词都与他见过并且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不搭。二十年前,墨敬之跟父亲一起去炎京见国主,就是在郡外的这条偏窄小道上,坐在马车头兴致勃勃地墨敬之扬着马鞭,跟着车夫学驾车,第一鞭还未甩到马身上,骏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墨敬之吓了一跳,下意识跳下车,刚落到地上,一把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长剑泛着冷光,一个蓬头垢面不到十四岁的少年稚气的脸上露着可怜的杀气,他褐色的眼睛亮得吓人,比他脸上的杀气还要吓人,墨敬之先愣了一下,等他看清楚对方面上的表情,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茗澜瞪着眼睛,装出凶狠的模样来,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太小,不足以威胁任何人,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将长剑往墨敬之脖子边贴了过去。

  剑刃在墨敬之白皙的脖子处擦了一道伤口,隐隐可以见到血丝,墨敬之感觉到脖子边剑刃冰凉,却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他完全被面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打劫者稚气又凶狠的面容吸引了。

  墨敬之立刻噤声,眼珠转了一圈,学着家仆与他讲遇见山贼时候的模样,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跪在顾茗澜身边,连连念叨:“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好汉留我一命!”

  “啧!”也不知是墨敬之演得太过了,还是顾茗澜压根就不在乎墨敬之的求饶。顾茗澜不屑地啐了一声,蹲下身来,对墨敬之说:“我不要钱。”

  “难道你要命?!”墨敬之忍住笑,右手悄悄地摸上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顾茗澜翻了个白眼:“这辆马车给我!”

  “啊?”墨敬之抬头,匕首在顾茗澜面前划过一道夺目的白光,落空了。执着长剑的少年在瞬间退开了一丈,墨敬之完全不知对方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躲过了自己的攻击。

  “我现在不仅要这马车,连你的命也会一并拿去!”少年被激怒,褐色的眼眸倏然亮得惊人,他就如同饿久了被放出笼子的鹰,紧紧盯着被锁定的猎物。

  墨敬之吸了口凉气,刚才那一击是他最得意的攻击手法,如果这一击没有制住敌人,那墨敬之就再没机会了。从遇见这个少年开始,墨敬之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惧怕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打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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