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天下白衣》完结
“哦,你知道啊。”墨敬之像孩子一般挠了挠头发,有些失望。
芙玉看着这个男人,很想跟墨敬之说她不想回到沧落去,但是她没有留下来的立场。芙玉跪在地上向墨敬之拜别,转过身,她下定决心不再看这个男人第二眼,却被墨敬之叫住了。
“芙玉,告诉他,我会在炎京等着他来。”墨敬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芙玉背对着墨敬之用力点点头,离开了这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琉璃坊是建不成了吧。”墨敬之抬头,天空碧蓝如洗,一只苍鹰展开双翅,在空中划过一道锋利的直线。
墨敬之将腰间的剑系好,轻轻弹了下剑鞘,嘴角弯起一个随意的弧度。
“这个时代要变了。”墨敬之笑。
世乐,沧落城。
顾茗澜撑着一把油纸伞,沿着空荡荡的小巷往前走。这是沧落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几乎把沧落城内残留的暑意给吹散了。
又走了几步,顾茗澜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左边漆黑的小巷。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顾茗澜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小巷内,雨越来越大,顾茗澜丢下擎着的雨伞,长剑铿鸣,横扫一击,将雨幕剪成两片。
剑锋点在杀手眉心处,顾茗澜冷峻的面容上落下一丝淡笑:“回去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去见他。”
杀手瞪大了双眼,好似未听清顾茗澜的话。然而顾茗澜已经走远,夜晚的雨幕中,独留下被顾茗澜丢在地上孤零零的油纸伞。杀手捡起地上被雨水打湿的黑巾,默默地退回了漆黑的小巷里。
三日后。
青沂从重华宫里退出来的时候,额上早已溢满冷汗。重华宫内的内侍连忙迎了上来,向青沂行了个礼,谄媚地笑着:“这雨下了太久闷人,老奴替王爷撑伞,送王爷一程可好?”
青沂用绢丝手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内侍点点头。内侍替青沂撑开伞,跟在青沂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青沂认得这个内侍,他曾经是云鸾的内侍,自云鸾被送往北漠后,这个内侍就一直在重华宫里侍奉。
走了有一会,待离重华宫远了,青沂停下脚步,笑了笑:“公公有话要说吧。”
内侍躬身点头:“主子让老奴传句话给王爷,主子说王爷与少主子是打小儿的玩伴,少主子离开六年,有些久,希望王爷下次与少主子联络的时候多提提主子。”
青沂转头看了一眼恭敬的内侍:“这话你可别对少司命说。”
“老奴绝对不说!”内侍将伞交到青沂手中,跪在阴湿的石板上,把头贴在地面道。
“公公多保重。”青沂似笑非笑地道,擎着雨伞抬脚走出了楼阁连云的重华宫里。
待青沂走远了,内侍颤巍巍地站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脸,内侍幽幽地舒了一口气,望着西面层层叠叠的楼阁,摇了下头。在那层层叠叠的楼阁后,有个人一直对莘夫人耿耿于怀。
第19章 秋风·五
墨敬之把吃了一小口的糕点放在镶金边的玉盘上,侧头微微撇了撇嘴。墨敬之现在很后悔放芙玉离开,这些天里在炎京,墨敬之就没吃过一顿合口的饭菜,即便他现在吃的是宫内的糕点。
端坐在书案前的年轻帝王抿嘴笑了笑,挥手让身边的内侍去撤掉靖烈侯身边放着的琳琅满目的糕点。
“不合世叔胃口?”墨衣深英挺的面容上带着一缕笑意。墨敬之嘴刁,身在炎京的年轻国主早已听闻。
墨敬之转过头,站起身行了个礼,歉疚地说:“让国主见笑了。”
墨衣深摆摆手:“朕这里没有世叔那么体己的人儿,衣食照料得妥妥当当。”
“国主折煞微臣了。”墨敬之再次行礼,他来这座宫里已经快一个时辰,除了与墨衣深说了几句寒暄客套的话,就吃了一口不合口味的糕点,再然后就一直沉默地坐在到了现在。他穿的还是那一身从璃城出来的宽袍博带,只把披散的头发用一根玉簪子束起,显得精神了些。墨敬之心里憋得慌,在璃城做惯了懒散的侯爷,能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国主面前,已是难得。
墨衣深依旧笑笑,他站起身来,走到墨敬之身边坐下,端起茶壶给墨敬之沏了杯茶。“这里也没外人,世叔就跟平常在听风斋一样吧。”墨衣深把沏好茶的茶杯递给了墨敬之,邀墨敬之坐下来说话。
墨敬之愣了下,接过墨衣深递来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茶杯里飘着一朵指盖大小的白菊,被水泡开,清香扑鼻。墨敬之嗅了下,茶香萦绕鼻久久不散。“素菊茶?”墨敬之啜了一口,问道。
墨衣深点头:“比世乐的素菊茶可差远了。炎崆种不出扶风那种大花瓣的白菊,一株上只能得这么大小的几朵,甚是珍贵。”
世乐尚白,一切白色事物都以白字命名,炎崆以赤色为尊,白菊在炎崆被唤为素菊。墨敬之右手食指来回拨拉了下茶杯里漂浮的白菊,忽然笑了起来:“敬之又让国主费心了。”
墨衣深眉梢一挑,故意板起脸:“朕都说了,世叔就当这里是听风斋,没有国主,没有靖烈侯,只有叔侄。我是小辈,为世叔准备这些应该的。”
墨敬之把茶杯放回案几上,抬眼打量墨衣深,他与墨衣深并非亲叔侄,墨衣深说靖烈侯一脉对炎崆有恩,便以叔侄相称。墨衣深即位不过七年,励精图治,依靠武器机关制造之术,国力渐强,俨然成为祖洲内陆第一强国。墨衣深今年不过二十七岁,眼角已经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墨敬之借着茶水照了照自己的眼角,除了多了两撇胡子外,与墨衣深相比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世叔要年轻些。墨敬之摸了下下巴上有点扎手的胡须,无言地咧嘴笑了笑。
“世叔笑什么?”墨敬之来到宫里近一个时辰,总会露出令人费解的笑容,墨衣深好奇。
“国主长大了,敬之高兴。”墨敬之直视墨衣深说。
“世叔不怪朕擅自做决定?”墨衣深问,顿了下,墨衣深转头看着正前方的窗外,天边被夕阳染了一层金色,就像终年赤红的炎崆山顶。
墨敬之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年轻的国主,笑了笑:“国主是说芙玉?”
墨衣深给自己面前的茶杯里斟了杯茶,捧在手上,未饮一口。良久,墨衣深道:“芙玉毕竟跟了世叔十多年,又深得世叔喜欢,但是她是沉沧的人,朕不得不防。”
墨敬之点头,与墨衣深一样望着雕花窗棂后渐渐隐去的夕阳,余晖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却添了一份淡漠。“国主,微臣有个请求。”墨敬之捧起了已经凉了大半的茶杯说。
“世叔是想问朕借兵吧。”墨衣深抬起头,直视墨敬之,年轻的国主睿智的双眸里溢出一道亮光,墨衣深抿嘴笑着,笑容越来越深刻。
墨敬之微微蹙眉,墨衣深的笑容十分诡异。他敛神起身,双手交叠横放在胸前,朝着墨衣深长揖一礼,正色道:“世乐毁我武库,派密探隐藏侯府,唆使皇族子嗣背叛我国,臣请陛下出兵赤陇,驻守净水,以防世乐。”
“谁领兵?”墨衣深仍旧笑着问。
“臣愿往!”收起慵懒模样的墨敬之就像一头雄狮,他的眼里闪着灼灼目光。
墨衣深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长长地叹了口气:“世叔,世乐的御将军已将兵十万于净水河边,世叔觉得能胜过顾茗澜么?”
墨敬之一怔,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墨衣深看他的眼神不再如刚才那样平和,墨衣深的眼神如一把刀,刺入墨敬之胸口,想要把墨敬之的心剖出来看看。墨敬之感觉到自己手里沁出了冷汗,他许久没有被恐怖笼罩过,年轻的墨衣深的眼神,让他跌入到了深深的枯井之中。
“世叔?”墨衣深唤了一声,墨敬之瞬间回过神。
墨敬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跟他打过,我怎么知道。”
“不一定要在战场上才能知道对手如何。”墨衣深站起身。日已沉,月已升,殿中点起了灯,一排排宫灯照得整个大殿光亮如昼。然而,这一刻好似所有的光芒都笼罩在墨衣深的身上,墨敬之觉得眼睛快要睁不开,只得微微侧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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