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完结
但血统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岂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皇上虽然面上对子女管束得十分严厉,并不只是一味的宠爱,但他现在只有二子一女,心里对每一个都重视非常。纵然后来还会有别的子女,一旦子嗣多了,也未必会有这般在意了。
周奕生母的话皇帝听一听也就算了,并不打算照着办。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刘贵妃与他少年夫妇走到如今,于他助力颇多,若不是一直无所出,早该是后宫之主,如今周奕生母去世,皇上准备将他记在刘贵妃名下,交给刘贵妃抚养。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将将刘贵妃扶上后座,以后便是再有皇子出生,也比不过皇后之子的地位,而另一个儿子则站着长子的地位,身份也是不低。
本朝向来没有非要立长立嫡的规矩,皇上对两个儿子如今都是一样的教养,将来再有别的儿子也是准备一视同仁,前途如何还看他们自身的努力造化。
可就是这样在皇帝看来两全其美的事。可就是刘贵妃和周奕都不情愿。
周奕打小是个听话孩子,在皇帝看惯了自家狗弟弟撒泼撒野的对比下,他的性子实在是有些绵软。但就是这个平时挺随遇而安的二儿子,偏偏这一次就牢记着他娘的吩咐,一心一意地想着跟着周继戎出宫去。
若说周奕是孩子不懂事,还不太能够真正明白他娘要他放弃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决定得轻易而义无反顾。刘贵妃那通脾气就发得让皇帝有些莫名其妙了。
当日皇帝对她说了自己这一番打算,刘贵妃低着头半天没有作声,等到抬起头来,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是不是嫌弃臣妾多年来并无子嗣?”这么多年宫中的生活早将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磨练成了稳重温顺的妇人,皇帝印象里已有多年没听到她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了。
刘贵妃昂着头的样子依稀还有她少女时骄傲艳丽的模样,一字字慢慢道:“妹妹留下的孩子,我照应是理所当然的。但臣妾还年轻,日后未必就不会有孩子,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即便做不成皇后,也不想把奕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她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把周奕接到自己殿中周到照料,并不曾有一丝偏薄待之处,但就是不肯让周奕改口称他母妃。而且从那日起对着皇帝就有点儿冷淡。偏偏明面上的礼数倒是给足了皇帝面子的。让人也挑不出错处来。
皇帝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宫闱秘事去同大臣们闲嗑牙,和身边太监们念叨也觉得有失面子体统。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周继戎回京了,当着弟弟自家人的面,他这才得以一吐心中的郁闷:“要不是今天你来了,她都有好几天不怎么搭理朕……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朕平时怕她们闹别扭,也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的。平时里看她和几个妃子都要好得姐妹似的,对几个孩子都亲切,朕才想着把周奕交给她。这么一举两得的事,可她偏就不高兴了。这不愿意就不愿意,朕也不是非要勉强她。可干什么还这样不阴不阳的!”
周继戎已听得头都大了一圈,心说这还不都是给惯出来的,女人一向就是这么麻烦的东西,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子哪里搞得懂她们脑子里那弯究竟是怎么拐的?所以老子才不愿意娶媳妇呢!看你现在自找苦吃了吧!难怪搁了这几个月都没收拾我,原来是后院起火了抽不出空来呢。
不过那到底是他哥,光听兄长简单一提周继戎都觉得头疼得不得了,心想两个女人就有这么一大堆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小破事,想想他哥哥宫中住了一大群女人,皆不是每日都过得鸡飞狗跳雁过拨毛?他哥哥还想要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铁杵磨成针什么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事关他哥,周继戎并不是只会冷嘲热讽,也是肯花心思考虑一番,以图为他哥分忧的。他陪着他哥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轻声道:“哥哥,大约真喜欢什么人的话,觉得喜欢的那个人是十分特别的,同样也希望对方待自己也是特别的。你却一碗水端平,对谁都一样好,其实也是对谁都不好。姓刘……嫂嫂她是真喜欢你,面上再若无其事,心里哪里能真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呢。”
周继戎难得叫了声嫂嫂,也难得平心静气讲两句有道理的人话。他哥哥也并非不明白这般道理,但有人就是天生不会将所有精力投注在妻儿身上,他对几个身边的女子虽然并非无情,却也没法到沉溺迷恋的地步,沉默了片刻,最终摇头道:……朕不愿虚情假意哄骗她们,还是就这样吧。”
他这样说,周继戎也无话可说,他大约也看出来了,他哥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并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周继戎也知道自己那点斤两,他的主意向来爱出其不意剑走偏锋,他哥向来考虑事情比他周全稳妥得多。
不过他也觉得这事有些为难,此外又有些好奇,过得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哥哥你打算怎么办?真让周奕跟着我回去住个十天半月的再慢慢想对策?我倒是没什么,也不怕别人闲话。只是现在把他带出去容易,日后再送回来,刘贵妃见这肉中刺去而复返,只怕要越发的不愿意了……”
皇上也不知有没有听出他话里试探的意思,但显然这事之间就已经深思熟虑过。淡淡道:“若真要让他出宫跟着你,朕打算日后将謇州交给他。”
周继戎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倒不是怕被人占了他的老巢,寒州那地方除了几块河谷地区土地肥沃好种庄稼,别处尽是山地,当真是又冷又穷要啥没啥,实在不是适宜居住的地方。
周继戎坐镇寒州十来年一直不怎么挪窝,只因寒州地位置实在险要,正扼在是中原万里河山的咽喉处,身后就是锦绣家园,容不得半分闪失。就算他能再守上个十年二十年,这之后,还是得有人来将这重任接过——这般的咽喉之地,掌握在皇室贵胄手中,那自然是最好。
而且周奕才这么点大,等到他真能够镇得住寒州独当一面,起码还得有十几年的工夫。
周继戎虽然有着各种让人一言难尽的狗脾气,妖蛾子层出不穷,但闹腾归闹腾,却知道轻重厉害,于寒州的防务守备上决不掉一丝轻心。正因他尽力尽力,皇上在京城方能无顾无忧。要不然别说他是皇帝的狗弟弟,哪怕是个狗祖宗,也得让他挪个位置,换别的地方扑腾去。
寒州各地加起来有近三四十万常驻军队,其中又有半数以上皆是精锐,剩下的战斗力也不是其它地方的军队可比。
这样的兵家大权,向来只能掌握在皇上心腹亲信手中,一来这人不但人品要皇上信得过,身份也是至关重要。起码他得无心帝位或是一开始就失去了染指皇位的资本。
周继戎才听他哥哥提到寒州就隐隐约约猜到他哥哥接下来的打算。纵然是如此他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地道:“这事非同小可,那也得先观察两年,看有他是不是块料,能否当起这个担子来。”
皇上并非固执已见一意孤行的那种人,知道凡事要量力而行的道理,也是以观后效的这个意思,按了按眉心道:“你且先带他两年,看看再说。过继一事不合规矩,现下有些不太好办,但朕会与他说明,让他以后把你当作父亲看待。”顿了一顿,为人父母的牵挂还是流露了出来,不无忧心地道:“周奕年纪还小,你凡事都多耐心一些教他……你那不顺心就炸一张口就骂一抬手就打的狗脾气,多少也改改……朕还是不放心……”
周继戎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的打定主意不娶老婆,他之前也盘算过能不能从兄长这里弄个儿子回去养着玩,但他可没有将主意打到现在这两个还显得十分稀缺的小皇子身上,只想着日后等皇子皇女的多了,总有那不起眼的,自己张口也容易些。
谁知这才想打磕睡就有人给他送棉花枕头,简直都要美得冒泡了。
可脸上却还装得一派镇定,正色道:“我还能对我亲侄儿不好还是怎么的?再说老子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和个小毛孩子过不去我都还没嫌麻烦,你居然还嫌起我来了,行了行了,不放心吧啊!保证不会给你教坏了!”
想了想又觉得这不给教坏了的保证下得过于轻率了,实在是连自己也不怎么敢相信,连忙又补了一句:“他从前的先生呢还让他继续就是了,我教别的东西,保证是旁人教不了的。”
他与兄长正二八经地又商议了些事项,临到最后,突然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转着眼睛看向他哥,很是为难地道:“唉,我这才回到京里第一天,不过是出门了一趟就带了个儿子回去,这回去了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家里人交代啊!唉……”
他那一句‘家里人’就跟一棵刺似的,扎得皇上全身不痛快,又被他那装腔作势一波三叹的唉字弄得没脾气,不用再往下看也知道他心里必然打着小算盘。也懒得再看他那些把戏,直接问他:“说,你还想要什么”
周继戎反而又不干脆了,掂量了一会才窥着他哥的脸色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可以退让一步?……要不那天我把小白带来,给你倒个茶呗?反正老子带他上过坟拜过爹娘了,管你认不认,反正他和老子是一家人了……”
皇上觉得虽然面上自己还强压着周继戎那点小码呈,但实际上在这个问题上已经丢城失地一溃千里了,觉得自己已经退上了好多步,再退都要无险可守了。这时还听周继戎蹬鼻子上脸地提起来也是心塞无比,面无表情地道:“不行!滚!”
☆、第155章
周继戎查颜观色是一把好手,这会看出他哥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可心里已经自作主张地决定挑个日子就带小白把这茶给一敬就完事了。他也没把他哥的怒火放在心上,笑嘻嘻从善如流地就滚了。
他两人说话时耽搁得有点儿久,出来已是掌灯时分。周继戎站在殿门口伸了个懒腰,一面道:“小皇子呢?回去了么?”
那小孩儿倒是一直呆在偏殿里没走,他怕违逆了父皇要挨罚,又实在关心他父皇和皇叔商量的结果,就一直巴在殿门边探头探脑,几乎恨不能把大半个身子都伸出门外来,仿佛只要他脚没出大殿,就不算违背。
这孩子耳聪目明,听到周继戎问起他,也不等那小太监作答,急急忙忙自己跑了出来。
周继戎看他那架势,大有要扑上来抱腿似的,都已经伸出手来准备要接着他,谁知他却是在扑上来之前自己堪堪站住了,仰头看着周继戎,叫了声:“皇叔。”
周继戎只好把抬起来的手放到他头顶上摸了两把,大咧咧道:“叔叔带你出宫去玩两天”
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却没有分毫商量的意思,也不等周奕答话,直接把人抱起来就走。
周奕在宫中接触到的人无一不是温和有礼,还从没遇到过这般干脆任意的举动。又因为这事对他来说还挺要紧的,一时有些忐忑,一路也没怎么作声,已经被周继戎抱上了马放在身前,而周继戎也有半晌没再说话。那马十分高骏,他也不敢乱动,只小心地仰起脸尽力往朝身后的周继戎望去:“皇叔”
周继戎带他出来纯属临时起意自作主张。他兄长只是与他商量有这么个打算,可没说让他当日就把人给带走。这会儿出来叫夜风一吹,已经从白拣了个儿子都会端茶递水打酱油了,再养两年就能看家护院,占了个大便宜的沾沾自喜里冷静了下来,转而想起从此自己和小白身边就得多一个如影随形的拖油瓶,想要随意所欲地常常亲热也得顾忌顾忌,不是那么方便了,这才又后知后觉地苦恼起来。
他倒不是嫌麻烦,这是他哥的孩子,需要他再怎么费心照料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这小侄子看起来挺乖巧,也不需他怎么费心的样子。
只是又想到得把这么个小毛孩子教养成人,他又心里没底起来,毕竟周继戎长到如今这么个人模狗样,其中经历可谓十分奇葩,他自觉得自己丝毫不比别人差,可他走的路子也实在太不同寻常,却是别人走不了的。
周继戎胡思乱想了一通,在怎么培养侄儿的问题上也没拿得出个章程来,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决定走一步看有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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