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完结
周继戎一看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虽然他一向把欺负人当成乐趣,却着实没对付过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他那被狗吃剩下的良心里难得生出两分过意不去,又觉得有些头疼,只得放软了口气道:“干嘛老子……我又没骂你。你将来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个鬼样子!不许哭!”
周奕忙忙拿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抬起脸大声道:“我没有哭。”却是连声音都有些哑了。
白庭玉暗地里从桌子下轻轻踢了踢周继戎的脚,往两人碗里各自挟了些菜,对着周继戎无奈道:“别说他了,不就是你话最多”
周继戎没想到自己几句话起了反效果,也是郁闷得很,怕再说下去周奕当真要哭,他可没想好要怎么哄,只得讪讪闭了嘴。见周奕小口小口地数米粒,学着小白一般别别扭扭地挟了片肉过去,道:“别光吃菜,不吃肉长不高!别听太医院那些个老冬瓜清淡养生那一套,全是狗屁!自己找罪受……”
周继戎还要喋喋不休下去,在桌子下又被小白轻踢了一下。对方含笑看过来,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收敛些。
周继戎只好说了句好好吃饭,就此偃旗息鼓。他想周奕很是乖巧听话,心里琢磨着这么个端正的好苗子,自己手底下那群小子一个赛一个的无赖混蛋,言行无状举止粗俗,要搁从前没什么,现在周奕住进来了,得注意点儿影响,这些口无遮拦的家伙不收拾一下简直要翻天!可别把将来的栋梁给带歪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府上实在是少了几分规矩,于是心急火燎地推了碗饭,赶着迁怒旁人去了。
他走也顾不上和两人打招呼,周奕从饭碗上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瞧着他的背影。他要等到过完年才满七岁,刚刚历经丧母离家,在皇叔的府上又是初来乍到,纵上外表还很平静,那稚嫩心思惴惴如鹿,又惊惶又敏感,周继戎这么不声不响地搁下就走,他不明就里,只当皇叔生气了,就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他还记得周继戎说过不许哭的话,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想把眼泪给眨下去。可他起是想忍,就越觉得眼泪里的水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多。正难受得慌的时候,只觉得头上一暖,
白庭玉试探着把手放到周奕头上,见他没有抗拒,这才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小侯爷就是这样的脾气,看着凶而已。他还挺喜欢你的,你别怕他。”
周奕乖乖点头,白庭玉又温文道:“你方才问他的那些不是什么好知,你以后听到了就当没听见,别学就是了。”说话间想到周继戎自己亦是张嘴就胡咧咧,保不住早晚有一天让周奕听他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是十分无奈。
好在周奕乖巧,有人这样叮嘱他,他便吸取了方才的教训,点头记在了心里不再多问。
白庭玉对皇上的畏惧颇有点根深蒂故,因此面对周奕时其实也有那么点儿忐忑,只不过他掩饰得好,就连周继戎也没看出来。这回见他虽然性子坚韧些,但天真童稚仍在,也是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心里那点芥蒂与敬畏消了大半,倒是真单纯的只把他当作周继戎的子侄来看待来。
周继戎对小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念想,白庭玉倒还挺喜欢孩子,他性子温和耐心极好,没用多少工夫,周奕便和他亲近不少。白庭玉又哄着周奕再吃了些饭菜,这才抱着他去寻周继戎。
彼时周继戎正大义凛然地将府中家将召集起来,宣布今后不得口出污言的新鲜规矩,随后又查问出今日在周奕面前失言的倒霉催的那几人,拎到一旁逐一的切磋。等他把众人都收拾趴下了,一转身就看见白庭玉抱着周奕站在小校场边上正看着自己。
周奕早听说过他皇叔工夫好,这亲眼所见还是和传言中大不一样的。眼看他以一敌众那些人知道周继戎的脾气,若是不出实力被揍得越惨,全都不敢玩虚的,可纵然是这样,周继戎还能看起来吹灰不费地搁倒数人。周奕给彻底震撼了一把,心底崇拜之情简直要如同高山仰止江水涛涛,把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兴奋得几乎要两眼放光,早已经将早上周继戎责备过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周奕见周继戎朝自己这边看来,立马挣扎着要白庭玉放他下来,一落地就连滚带跑的朝着周继戎奔去。他这回倒是不矜持了,奔到近前直接就扑上去抱大腿,一迭声地边叫了好几个叔,这才扭扭捏捏地道:“皇叔,我不要何师傅教了,他不行,没有你本领好!我要和你学功夫!”说着话还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到周继戎腿上去讨好蹭来蹭去。
周继戎原本是知道他这便宜儿子是有些怕自己的,再加上早上时差点把人弄哭,也挺懊丧的,正想着稍后得弄点什么新鲜玩意儿去哄一哄他。没成想转眼就见到周奕毫无蒂芥地扑了上来,热情洋溢得让他都有点受宠若惊,腿上又被周奕蹭得有些痒,心里颇有点儿哭笑不得,伸手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木着脸道:“哦?你想跟我学?跟着我学功夫可不像何师傅那样处处照顾着你!辛苦得很,你能吃得了苦?”
周奕被他抱了起来,一听他这问话似乎是有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开小手就搂住了周继戎的脖颈,把小脑袋埋在他肩窝里点头如捣蒜,兴奋得声调都变了,一个劲地保证道:“能吃苦能吃苦!只要皇叔教我,我什么苦都能吃得了!”
光瞧他兴奋莫名的那股子巴结劲儿,若是他身后有尾巴,此时定然要转圈儿的摇出虚影来,不知道得还当他要吃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似的。
周继戎觉得他这保证就跟自己跟兄长保证绝对会把他给教养好似的,怎么听都怎么有那么点儿不靠谱的意味。他木着脸将手放在周奕的背上没轻没重地胡乱拍了拍,一边心想这孩子莫非是个武痴,不是宫里勾心斗角搞政治的那块料。难道是正因为这样他哥哥才大方地交给自己抚养,还想把日后的寒州交给他么。
好武这一点倒算是很对周继戎的味口。不过武痴么——周继戎有些发愁地想,这凡事一旦扯到个痴字上,就总会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小毛病,就好像他那位大表嫂(?)程越,那也是武痴来着,那人不擅言词,脾气却不见得是个好的,那一怒之下不动声色招呼不打说抽就抽的风格周继戎可是见识过了,私底下很是替他大表兄的那小日子捏着把难以言表的冷汗。
眼年他这宝贝奕儿小小年纪便是个武痴,痴得摇头摆尾。周继戎也挺担心他日后的性格会不太妥当,不过看见白庭玉站在场外瞧着两人微微浅笑,周继戎心里不由得又安定下来。心想管他娘的呢,横竖他还有小白呢!小白这样的性子,教出来的孩子总也坏不到那里去。
☆、第157章
周奕果真没叫他失望,那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头和周继戎当初咬牙切齿要报仇时苦练工夫的德性十分相似。只不过周继戎动机不纯,叫他真练出成就来了可说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迹。旁人未必能有他这份斗志,也学不来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狗脾气。周奕却是天生喜好这一条心武的道路。
因他年纪太小,太艰深的还学不了,周继戎也只是在他从前的基础上逐渐加上一些其它练习,不过比起从前教习师傅所授的功课,周继戎的要求无疑要辛苦许多,便是如此周奕也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一一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周继戎早上指点他一番功课,然后放他去和夫子读书,午后周继戎有公事或折子处理也把他叫在身边,并不管他年纪还小,只叫他先暂且瞧着就是,偶尔有兴致也和他讲几句其中的缘由,也要不他真能听懂多少,先记着就是。
周继戎并不指望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立即就能明白种种应对的其中用意。周继戎也没当过爹,不过是觉得凡事最好从娃娃抓起。这孩子心性坚韧,和普通同年纪的孩子并不一样,他若日后真要接手寒州事务,如今早早接触这些也是件好事,不说能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下能养成个处变不惊的个性也是好的。
不过周奕十分聪慧,能听懂的地方远比周继戎所预想的还要多出不少。此外周继戎还十分惊喜地发现这孩子识字还不少,偶尔懒得看细看的折子便丢给周奕去读,他听着便是。这眼看着是真拿周奕当儿子在使唤了,使唤下来还挺顺手的。
周继戎面上一派镇定冷淡,对周奕其实也满意得不得了。暗自打定主意就算他哥突然有一天良心不安又舍不得周奕了,他也绝不打算还回去了。心想到了老子手里的东西从来就是老子的,那怕是皇帝的儿子也一个样!还还回去?门缝都没有!做梦呢吧!
不过他这担心纯属是多余,他哥哥做事情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一旦做了决定就很少朝令夕改,眼看周奕住在周继戎府上这几日交没出什么差错,并没有提起要把周奕接回去的话。皇上考校过几次周奕的文武功课,并无不妥,更满意的是周奕与周继戎朝夕以对,难得的是一点儿也不有沾染到他那个狗弟弟那些让人一言难尽的怪毛病。只因周奕本身性子端正,又有白庭玉随时留意引导,这才没被周继戎带歪了。
不过皇上觉得那是自家儿子心声坚毅,周继戎觉得是自己教导有方,彼此自认为心照不宣地暗自得意,倒也相安无事。
周继戎每天盯着旁人不许说粗话,自己还是我行我素。有一日被周奕当场撞见,对着周奕震惊的小脸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也得言传身教,此后克制了许多,辛苦忍了几日之后,倒勉强把自己也活出几分伪君子模样。
他从前安安静静不开口是便是百般讨喜惹人疼的模样,一是一张嘴就拉仇恨。如今开了口居然也不再刁钻古怪处处惹人嫌,瞧着终于有几分懂事稳重的做派,皇上自然欣喜不已,纵然还因为白庭玉一事心中不快,见了周继戎仍没打算给他好脸,不过倒也很少提出此来来责斥。又见他和周奕相处愉快,虽不是父子,言语之间周奕对他却是颇多依赖,隐隐竟也有些天伦之乐的意思。皇上事务本就繁忙,近来后宫又诸多风波,对照眼前再想一想周继戎那狗脾气,实在也生不出多少急吼吼地逼着他娶妻然后再替他头疼家宅不宁问题的勇气和决心了,就打算听之任之几年,搁上几年再说。
明面上如此偕大欢喜,周继戎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寒州早先历经那一场变故,后来叫周继戎一把火烧了匈奴的后院,对方趁着周继戎又离了寒州,倒是来报复过几次,只是都叫如今的守将一番迎头痛击,朝廷大军一番磨合历练之后,战事越打越稳,匈奴越来越难讨到便宜,最后中原军队一场大胜,打得匈奴缩回了草原深处,再没有太大变故,倒不需他回去坐镇。
而泔潼的局势也在这几个月里稳定了下来,阎焕借此事很是一番整顿,肃清了一批心存异念的人头,真正完全掌控了泔潼的局面。与这成果相比,被匈奴抢去的那点损失也并非不可忍受了。
如今局势已稳,皇上也不舍得再让他回寒州去,打算把他留在京城过几年安逸舒适的日子,好好地弥补他前半生的峥嵘年岁,自己不用再日日挂心他的安危冷暖,想见也能日日得着。年前各部官员上京述职,六部中的职务也有所变动,皇帝便趁着这机会将各部任他挑选,只是都需得在京中任职,不放他再回寒州的意思是十分明显。
周继戎如此得以留在京中安安稳稳地等着过年。现在寒州局势安稳无需他百般牵挂,白庭玉又跟在身边,他便也不是十分在意身在何处,也不闹着非要回寒州不可。
周继戎难得这样既有空闲又有闲心的日子,周奕那孩子十分省心,也不需人日日盯着。他便每日拉着白庭玉,去游览京城的名胜古迹,或是画舫游湖,打听着去寻那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吃食。这其中有些地方其实他去年是去过的,当时只如同走马观花水中望月地瞧了个大概,觉得根本是浪得虚名,很是没有意思,如今心下少了匈奴扰边的负担,身边又多了小白陪着,心境与境遇完全不同,他守护了这山河近十年却不及细看,这时才真正觉出其中的兴味与妙处来,倒时有点将心玩野了。
有时趁周奕睡下了,他还会拉了白庭玉溜出去吃酒听曲。京城的天气日渐寒凉,不过比起寒州入冬后即落雪飞霜,周继戎根本没当一回事。就是这么着的,冬至那天晚上受了点凉,风寒便断断续续地拖了一个来月还没好全。
白庭玉对此颇为忧心,他自己倒是全不放在心上,眼看着年关就在眼前,还颇有点儿沾沾自喜的庆幸,自欺欺人地问白庭玉:“小白,老子既然还病着,那么祭天祭祖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了?”
这种重要的大事,若不是当真病入膏肓实在起不了身,便是周继戎那些七老八十的远房叔伯朝中要臣一个也跑不了,他镇日里还能上窜下跳,这点区区风寒也亏他有脸拿出来称病。白庭玉虽然也心疼周继戎,但这般大事他说了也不能算数,想了想只得委婉道:“戎戎,要不然,再去请太医来重新开幅药,吃上这几天,说不定到时候就全了了?”
周继戎一听就不干,当日那太医来了就没什么好话,说他这些年积劳损伤,这儿虚那儿也虐,须得好生调养,否则年纪大了会如何如何。周继戎讳疾忌医得十分别致,药他是按着医嘱吃的,只是却不受听太医胡咧咧,心道你看病开方子就是了,光嘴上说出花来有个屁用!还张口闭口老爱说虚,老子年轻力壮的虚个鸟!你个老东瓜才虚!你肾虚!你全家都肾虚!
因此他把脸一整,肃然道:“我想了想,就算老子不去,周奕也得去。我还得得给他带个好头,还是跟去照应照应他吧!……药不用换了!”
其实他挺想那天把小白也带去。但他哥哥现在还是不肯让小白去奉茶,勉强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周继戎就算再得寸进尺,也不想在这么要紧的日子去触他哥的霉头,觉得这事儿还需得来日方长慢慢经营。
祭祀还是和去年一样沉闷而无聊,周奕和大皇子周衍自小一起长大,两兄弟一向要好,如今两月未见,借这机会相遇,周奕倒是十分的兴奋。
祭祀一如周继戎所讨厌的那样又繁琐又冗长。等到前头开始念祭文的时候,两个孩子按捺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周继戎就听着两个侄儿借自己在前面遮挡,凑在一起唏唏嗦嗦地小声说话,引得不少目光望了过来,又被周继戎面无表情地瞪了回去。他恶名昭昭,司掌礼仪的太监也不敢如何,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罢了。
不过周继戎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妥,可不要让别人以为这是周奕有样学样地被自己教坏了。想老子这一整天还规规矩矩地又跪又站的没吱过半声呢!就这么背口黑锅冤是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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