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相公回来了
等到了山下小镇,他却管不住自己的步子,任一双脚往小巷子钻,最终停在一处小院外,院里桂花香不住往外飘,他正站着出神,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柳飘絮一身出远门的装束,背着个包袱站在门内,见了他微微一惊。
厉东君比她更惊,不知想到什么,皱眉道:“你要走?是不是因为我那天的话?”
柳飘絮忙道:“不关您的事,是我打算去城内育婴堂看一看,若有合适的孩子,想收养一个让她陪着我。”
厉东君面上稍缓,仍不赞同道:“距此处最近的城池,也有百里之遥,你一个人怎么去?”
柳飘絮笑道:“多谢将军关心,我已经和一位车夫大哥商定了,由他送我去城内,在那里住两日,再送我回来。那大哥常来我摊子上吃面,是个信得过的人。”
所以算上来回路程,他们孤男寡女两个要待在一块三四天?
厉东君眉头都快跳起来,想也不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柳飘絮摇摇头,想了想,把他让进院里来,决心和他说清楚。
“自我搬来山下,已经劳烦将军太多,况且这次的事也不是一时能够办成的,将军还有偌大的宗门需要打理,何必如此费神。我……我知道将军不是薄义之人,只是当年的事,确实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当初给您看诊的是我家小姐,您的回报,我受之有愧。”
厉东君沉默良久,柳飘絮以为他听进去了,却见他说:“那车夫在哪里?我去将他马车租来,他就不必跟去了。”
柳飘絮无奈道:“将军,我的话您听到了吗?”
厉东君是打定注意要一起去的,人娶不到,他还不能看着防着别的男人么?
他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嫁,也不要我入赘,那就跟从前一样。走吧,再晚今晚得露宿野外。”
柳飘絮看着他,摇头叹口气,知道他八成是听不进去了,却还抱了点希望,问:“您走了,上清宗内的事怎么办?”
厉东君道:“本也没多少事,如今师父回来了,那些兔崽子翻不了天。”
柳飘絮听他提起师父,想到他那天还跟自己说,师父回来了,亲事马上就能办妥的话,立时又觉得尴尬,忙转开话题,“那您的行李也还未收拾。”
“不必,路上买就是。”正好脏衣服顺手丢掉,不用他自己洗,他看了看柳飘絮手里的包袱,问:“吃的带了吗?”
柳飘絮无奈点头,“带了,是两人份的。”本来打算是给车夫大哥备着的。
厉东君转过身,嘴角弯了弯,“走吧。”
话说到这地步,柳飘絮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他。不论如何,有他在,就令人觉得更加安心。
因厉东君到了家门口又走了,山上的人直到过了中秋都没等到他,林湛和青柳却准备启程回家了。
这日一早,青柳和玉儿将行礼收拾好,和林湛窦寻以及两个孩子去向师祖辞行。
严老头摸摸安安宁宁的脑袋,略有些不舍道:“等两个小宝大些,记得再带他们回来。”
林湛点点头,“到时候徒孙再给您添个女娃娃。”
青柳原本有些伤感,正红着眼眶,听他这么说,又羞又臊,忙低了头。
严老头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志气,老头子等着!”
他转头看向窦寻,道:“你也是,去了你师兄家里乖一些,好好讨你岳父岳母欢心,争取早点改口进门!”
窦寻大声道:“是,您放心吧!”
玉儿嗔他一眼。
严老头挥挥手,“去吧去吧,早些上路。”
师兄弟争着帮他们拿行李,到了山下,马车已经备好了,众人站在车边,依依不舍。
众师弟们眼巴巴地看着林湛,“大师兄,你得记得山上还有好多师弟都打着光棍呢,不能忘了我们啊。”
林湛被这么多人盯着,觉得肩头担子有些沉重,艰难地点点头,“好,师兄不会忘了你们。”
师弟们忙道:“是别忘了我们的媳妇儿!”
“……好。”
嫣然与青柳单独说话。
青柳道:“你也快搬下来了,以后自己跟孩子住,可要好好注意身体,别再想以前那样了。”
她也是那天听说嫣然要搬,才知道她和虎头间的矛盾这样严重。分开住也好,各自冷静一下,反正还有孩子这个纽带在,两人日后想清楚了,若还要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嫣然轻轻点头,眼角湿润,“姐姐,你记得要与我通信。”
“哎,”青柳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别哭了,等小虎大些,就让虎头带你们来找我,到时候我要把你留在家里,长长久久地住着。”
“好,我等着呢。”
青柳又道:“往后莫要逞qiáng了,心里有事要说出来,一直憋着,把自己身子憋坏了,小虎可怎么办?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个人了,也要为孩子想想。若发生了什么,不防跟虎头师弟商量商量,就算不做夫妻,他也是小虎的父亲,也是你跟孩子的依靠,你说是不是?”
嫣然轻声道:“好,我都记下了。”
青柳又jiāo代几句,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发,今晚就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只得上了马车。
林湛抱着孩子坐进来,青柳伸手接过一个,感觉到马车出发了,她也不敢掀起帘子往后看,眼眶里滚着两泡泪珠子。
林湛心疼道:“媳妇儿,要不咱们再住一阵?”
青柳擦擦眼角,“不了,总是要走的,再住一阵不还是得分开?再说,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林湛道:“爹娘明年或许要去重安城长住,到时候咱们再来吧。”
“好。”青柳点点头,缓过来一些,她抱着宁宁,道:“出门两个月了,你说安安宁宁有没有长大一些?我天天看都看不出来。”
林湛闻言,单手拎着安安颠了颠,道:“有,起码长了五斤ròu,抵得上两个月的小猪仔了。”
青柳嗔道:“他们是小猪仔,你是什么?大猪仔。”
林湛一听,不但不气,反而道:“媳妇儿,错了,是大公猪才对。”他说着还得意地哼起来,“公猪蛋,三斤半,走起来,蛋打蛋。”
青柳一开始没听清他哼什么,等唱到第二遍才反应过来,登时臊得快哭起来,再顾不得什么,抬脚轻踢了他一下,“你——快住嘴!”
林湛赶紧闭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试探道:“媳妇儿?”
青柳抱着宁宁转过身,不理他。
林湛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难道真把媳妇儿惹恼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等媳妇儿气消了,再赖上去求原谅。
林湛心里对这套路门清,于是乖乖坐着,不敢再有幺蛾子。
等中午下车吃饭,青柳对他才有了点好脸色。
林湛便越发殷勤夹菜添饭,嘴里好听话说出花儿来,看得窦寻一愣一愣,忙把大师兄的手段都记在心里,想着到时候用来讨玉儿欢心。
夜里下榻客栈,要了三个房间,林湛守着媳妇孩子,玉儿单独一间,窦寻则守在玉儿隔壁。
哄睡两个儿子,青柳在灯下fèng一个破损的口水兜,林湛凑上来小声道:“媳妇儿,你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