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雨待君归
……”
把书阖上,所有的小学子纷纷起立,待着一声梆响,别山小塾的寒假要开始了。
“夫——子——再——见——。”长长的拖音,托起了前面那人亲和的面庞。楼七烨点点头,学子们手拉手,纷纷并肩走了出去。飘香走进来,在他的肩上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万里护送小孩子们走出塾院,一再叮咛他们假日里莫贪玩,忘记学科作业。
“夫子,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帅夫子也会回来吗?”
“我们还能见到他吗?”
“他不想我们吗?”
……
飘香推着那人徐徐走在庭院里,孩子们的喧哗声一片又一片,嘻嘻闹闹,嚷嚷挤挤。
韩玉儿之后来得不多,每次来必定带着一堆补品。那人在那段时间里,明确地拒绝了她的心意。
玉烟雪在他生病时来过几次,她看上去消瘦了点。两人语重心长地聊了很久。
钱中渝时不时地会给他寄来信件,但收到的总是寥寥几字。
独那个像是消失了的人,杳无音讯。
也许世界还是喧哗点的好,喧哗,可以更好的隐藏qíng绪。
抬头望天,楼七烨无奈地笑着。眼睛疲惫,沉沉yù睡。
至始至终,不知,你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屋顶上的人影,一个翻身,敏捷地离开了。
柳相离站在马车前,等着雨赫前来报信,他马上要进宫了。
这段时间,每次进宫面圣前,秦雨赫都会被安排去做同一个任务。
:探查别山小塾里的日常动静。
☆、相濡以沫(三)
绍央九百余年的历史上,年祭一直被视作千家风俗中最为盛大的典礼。除夕过罢,新chūn开年,皇上不但会大赦天下,也会乘坐轿辇,率着满朝文武官员在都城中游视一圈。此风行,被人戏称是‘龙游人间’。以此为百姓作福,祈求国泰民安。
每年柳铭宇都是在轿辇之上接受万人朝拜,满城拜安。只不过轿辇之上另有悬帘,百姓不得见其龙颜。
整座王城尚在睡梦之中之时,便已被勤早的人家用鞭pào锣鼓声声唤醒。天还未亮的时候全城已是一片沸腾。家家户户穿戴新衣,颔首作揖,祥和之派,其乐融融。小孩子们拿着烟火pào仗追来逐去,嬉嬉闹闹叫醒了银装素裹之下的短巷长街,直到旭日东升,翘首以盼。
百官起驾,执仗的队伍像两条长龙横穿城中东西南北,随着礼乐之声响起,年祭终于要开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山人海之上,叩拜之声沿着龙队走过的地方起起伏伏,声音回dàng在王城的上空,经久不落。
“公子公子!今日外面人好多啊!”韩玉儿又是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抑制不住的兴奋。
新年气象更迭,她是个乐观的姑娘,一扫之前的yīn霾,见了那人也不再尴尬。
楼七烨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今日一年一度的年祭,普天同庆,热闹自是不在话下。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男子笑容优雅。
“你跟他说这些没用,他跟个书呆子有什么区别。”钱中渝踩着韩玉儿的影子跟了进来。
“呵呵,中渝兄说笑了。”
楼七烨觉得,也许是他错觉。总觉得,韩玉儿跟钱中渝后来关系亲密不少。
“你们约好一起过来的吗?”
“谁说的!”韩玉儿忸怩着反驳,耳根子热热的。钱中渝摸了摸她的发鬓,少女一下子将他的手打开了去,男子宠溺地笑了笑。
“万里飘香呢?”钱中渝环顾四周,不见那俩人。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个书呆子。不想出去凑热闹,他俩一早就去街上玩了。”
韩玉儿激动道:“今日天气放晴,公子,你也别闷在这里了。随我们一起吧?”
“我们?”楼七烨故意逗她。
韩玉儿立时捂嘴,羞红了半边脸,随即冲钱中渝拉了个鬼脸,钱中渝照单全收地chūn风满面。也不管楼七烨答不答应,直接推起他向门外走去。韩玉儿在后面拍手正欢,楼七烨无奈地摇着头,嘴角噙着暖暖的笑。
街上人太挤,他们想前进一步显得很困难,少女一脸气恼。
“不就是见个天子吗?这些人至于挤成这样吗?”
“说是见天子,真正看见过天子模样的,这里的百姓能有几个,他们当然好奇了。”钱中渝笑她脸都憋红了。
韩玉儿心下不平,她从小见到大,都见腻了。想起柳铭宇,韩玉儿下意识看了下楼七烨。楼七烨坐在轮椅上,眼前全是人,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尖叫,不断地喊着‘来了来了’之类的话。他正想提建议离开人群,一转头发现韩玉儿正在看她。韩玉儿被抓了个正着,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钱中渝问道。
少女忙摇头,“不注意被人踩了一脚。”
“笨丫头!”某人说着将她往自己身后揽了揽。楼七烨笑而不语。
“这里太挤了,我们找个人少的,最好高点的地方吧。”另外两个人点头。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留客居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七烨,趁这个机会,有件事说与你。”
所有人落座后,韩玉儿趴在窗子上对着外面水泄不通的街头兴致勃勃,钱中渝跟楼七烨聊着天。
“你说。”
钱中渝用眼四下打量着这里,俄而道:“你知道,留客居的当家掌柜,是谁吗?”
楼七烨觉得这个问题略无聊,“只要不是你,我都有兴趣听听看。”
钱中渝皱着眉,“是我的就怎么了,我家本就是经商的,在我手里肯定比在你手里经营得善你信吗?”
楼七烨意外,“你说什么?”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钱中渝一本正经说道,从袖口里掏出一纸地契。
“……”
“你别怪我这么晚才告诉你。原本我是打算再过几年才想告诉你的你个臭小子。”
“为何?”
“你既然这么逞能,当然希望你多过几年穷日子咯。”
楼七烨心下好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恋富。
如果将来玉儿真的跟着他,苦肯定是吃不了的。他是个头脑很jīng明的生意人,品xing当然也不坏,而且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只是终归跟他殊途异梦,志不在同,从小便是。
“你把这个收好。”钱中渝将手中的东西推给他。
楼七烨半天不做声,少顷,将东西又推了回去。
“我不需要。”
钱中渝疑惑,“这好歹是你爹留给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年少时作的多少书画全被他陈列在回廊里,还有一楼那道素屏,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自打这楼建成,那道素屏便设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