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走了,那么多话。”
他看上去心qíng突然大好,书辞一时间也捉摸不清这一瞬脸黑一瞬脸白是个什么意思,随即又在内心暗暗赞同:难怪世人都说肃亲王喜怒无常,果然如此。
酒宴并非重头戏,看花才是最后的主菜,然而昙花至少戌时才会开放,晚饭之后有戏曲消遣,庄亲王一早贴心的命人在听雨轩搭起了戏台子,只见甩着水袖的戏子拖着一口细长的腔小碎步而来,不多时就开始敲锣打鼓。
书辞不幸和安青挽邻座,后者不大乐意地瞪她一眼:“怎么你也来了。”
她挑着眉笑:“这不是为了陪你么,你都能来我当然也能来了。”
发觉她现在有了靠山是越来越得意了,安青挽不yù搭理,然而一双眼睛也并没有要看戏的意思,只是四下里张望。
书辞本就无聊,见状问:“你在找谁?”
“不关你事。”
她支着下巴:“是找你的那位大表哥吧?”
安青挽闻之讶然:“你怎么会知道?”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她看穿,一时紧张,不料书辞只说:“我胡乱猜的,没想到你就承认了。”
“这么说是真的?你难道喜欢他?”
她闻言一急,“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倾慕表哥而已。”
书辞哦了声,“倒也是,肖大人在外面本就是有红颜知己的。”
安青挽瞬间回过头,“红颜知己?你确定吗?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多大年纪了?”
一连串的问题听完,书辞颔了颔首:“这么紧张他,你果然是真的喜欢呀。”
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安青挽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脸,“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言罢真就起身去另换了个座位。
书辞不禁好笑,正准备捡个果子吃,旁边走来一个小丫头,欠了欠身:“言姑娘,我们王爷有请。”
她奇道:“王爷请我去?不知所为何事?”
“这个,姑娘去了便知。”
庄亲王亲自派人来请,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书辞于是带了紫玉跟着那丫头走出听雨轩,正要上抄手游廊,小姑娘忽然回头看了紫玉一眼:“对不住,这位姐姐不能同去。”
紫玉不解:“王爷和我家小姐单独相处吗?”她想说这样可能不大好。
小丫鬟却不以为意:“不是还有我呢么?”
这下算是哑口无言了,你可是你家王爷的人,到时候不一样得跟着杀人放火么,但细想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紫玉和书辞相顾无言,谁让是在人家地盘上呢,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妥协。
下了游廊,走不多远,前方青石板路的尽头便是一面湖,湖心有个小亭,曲折的石桥一路延伸到岸边。
丫头引她到一棵槐树旁,“姑娘稍候,王爷片刻就来。”
说完她就欠身退了下去。
“诶……”
书辞本想叫住她,可这姑娘脚步极快,片刻便已退到了远处。
方才不还说有你么?
这变卦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这种被耍弄的滋味上次在大都督府已经尝过了,果然天下王爷一般黑,派下人来yīn自己这种招数简直是皇族传统,一脉相承。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不敢乱跑,只能在原地走两步打转。脚边零星的种着一些昙花,具体是什么品种,书辞说不上来,不过每株的形状各有不同,眼下还不到开花的时辰,粗长的花柄包裹着巨大的花苞,含苞未放的模样其实并不好看,反而显得笨拙了。
她正蹲下身去想要摸上一摸,背后乍然传来脚步声。
“姑娘。”
书辞本能地一吓,一头往下面栽,那人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她道了声谢,站稳脚抬起头。
清冷的灯光下是一张美到无法言喻的脸,星眸、薄唇、鼻梁挺拔,所有五官都恰到好处,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只是他的眉眼在幽暗的夜色里并未使她惊艳,而是让她不寒而栗。
太苍白了,仿佛白得有些不大正常。
他唇边噙笑,“姑娘好雅兴,在这儿赏花?”
“你是……”书辞迟疑道,“您是肖大人?”
“好眼力。”肖云和赞许道,“不错,正是肖某。”
她此前对肖云和所知甚少,这个人比肃亲王神秘得多,便是见,也只不过远远的在马背上望到过几眼,此时此刻忽然这般近的距离,说不上为什么,书辞看着他的面容,心里隐隐的发怵。
“大人……是在此赏花?”
“赏花。”肖云和的手还扣在她胳膊上,似乎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也赏佳人。”
他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朝她bī近了些许,那双眼睛不紧不慢的,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她。
书辞莫名的毛骨悚然,试着想将手抽回来,然而没有用。
肖云和眉眼依旧,还是浅淡的笑容:“有没有人说过,姑娘的模样生得很美?”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多谢,谬赞了。”手臂上的那股力道铁箍一样,原封不动又把她拽了回来。
他笑得非常散漫,忽然之间凑了下来,几乎快与书辞脸贴着脸了,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鬓边,声音低低的,“特别是这双眼睛,像雨后的青山,又水灵,又好看……”
话音未落,书辞只觉有人擒住了她另一只胳膊,动作不容抗拒,直接将她从肖云和手上拉开。
视线里是赤色盘领袍的一角,金线勾勒的盘龙张牙舞爪。
沈怿正立在她身前,宽阔的背脊足以遮住一切风雨,他神色冷漠地与面前的人对视,甚至什么也不用说,只这样站着已有迫人的气势。
很奇怪,平日里一直躲避害怕的人,在眼下看到他时,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与踏实。
第三十五章
“王爷。”
亲王面前, 必要的礼数不能少, 肖云和笑得坦坦dàngdàng,根本看不出有轻薄良家妇女被人当场抓住的无措与紧张, 反而从容地朝他作揖, “想不到您也有这样的兴致,来此地赏花?”
他这个从来只喝两杯酒就走的人,今夜破天荒逗留到现在, 着实令人称奇。
“本王不过看看花, 自然比不上肖大人。”沈怿面无表qíng,语气平淡, “你这采花的本事倒是不错,都不用分场合的。”
肖云和也不为自己解释,抿着唇轻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何况是这么惹人怜爱的姑娘……”说着,忽然一副恍悟的表qíng,懊恼地直拍额头, “瞧我这记xing,言姑娘是王爷您的人啊。真是对不住, 对不住。”说着, 他冲沈怿背后的书辞深深鞠躬致歉,“我今日多吃了些酒, 适才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
闻言, 她拿不定注意要如何回答,便悄悄去看沈怿,后者也正望着她,表qíng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