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
原来凌烈为了让练无伤留在自己身边,没有解开“诡惑”的毒,令他武功全失。这可害苦了练无伤,他体内的寒毒,必须以内功催动火琉璃制成的丹药方可抵御。第一次毒发,吓得小晚六神无主,偏偏练无伤又不许她告知凌烈。小晚没有办法,又心疼他,只好答应帮他恢复武功。
练无伤当年曾以采药为生,颇通药理,小晚寻来药材,他便自行配治了解药。昊天门守卫虽严,但以练无伤的武功,却是丝毫不愁,所以被软禁这一年多来,倒是有一大半时间是可以自由行走的。
他宅心仁厚,得知昊天门手段残忍,便忍不住在他们行动时出手救人。这期间,若是凌烈来看望,小晚就代为掩护。凌烈对练无伤又敬又爱又愧,小事上也不敢拂逆他。
某日,练无伤无意中遇到了任逍遥和柳青衣,三人两明一暗,救护了不少英雄豪杰。练无伤靠著在昊天门来去自如的便利,对凌烈等人的行动知之甚详,若不是这一次昊天门封锁了消息,只有凌烈和三大堂主知道,他的秘密还不是会bào露。
小晚战战兢兢地说完,本以为凌烈会大发雷霆,不料他只是颓然叹气,道:“你下去吧,药我自己送上去。”
小晚大著胆子道:“门主,您别怪主子,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对您好的。”
凌烈露出一丝苦笑,却没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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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的工作忽然轻松了许多,因为照顾练无伤的活几乎被凌烈一手包办。从喂药、进食到洗脸、抹身,事糜巨细,都要经过凌烈的手。小晚想不到,在她心里如魔君一般的门主,竟也能如此温柔体贴,连她几乎都被感动了,巴不得练无伤快些醒来,两人言归於好。
“门主,门主,主子醒了!”
正伏案而眠的凌烈听到叫声一跃而起,直奔chuáng榻。
沈睡五天,练无伤终於清醒过来,与赶来的凌烈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言。
凌烈柔声道:“感觉好些了麽?这几天你只能靠参汤维持,定是饿了吧?小晚,去煮碗莲子粥来。”说著,又轻轻笑了起来,“其实jī粥最滋补,可我知道,你不爱吃荤。”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练无伤却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一言不发,凌烈的笑容终於撑不下去了。
“你都知道了?”
凌烈点头。
“你不生气?我坏了你的事。”
凌烈脸色一黯:“错先在我,我有什麽资格生气?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恢复了武功之後,这里再也困不住你,为何你不离开?”问这话时,凌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微微颤抖。
练无伤沈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我若走了,小晚的命就保不住了,我不能害她。”
“就这些?”
“後来我看到你倒行逆施,到处杀戮,我想留在你身边,或许能多救一些人。”
宛如冷水浇头一般,凌烈抖声道:“你留在这里,是要刺探消息,帮别人对付我?”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只觉心被狠狠划了千刀万刀。
练无伤迟疑著,缓缓点了点头。
“呵,呵呵,刚才问你的时候,我还期望著你会说,是因为舍不得我才不离开。其实我早该知道,我伤你那麽深,你恨不得永远不再见我。”凌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笑,他明明是想哭还来不及。原来被最爱的人背叛是这般痛,痛彻心肺,自己终於也尝到了。
凌烈站了起来,再面对无伤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狂。他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为何你不告诉我,你其实把我的寒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练无伤反问:“我说了,你就会放我离开麽?”
凌烈脸色惨变,踉跄著後退几步,许久,才涩声问道:“你就这麽想离开我?”
练无伤没有说话,依旧定定的看著他。
凌烈忽然抢上去扑在chuáng头,双膝跪地,握住练无伤的手,热切地道:“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会不会答应留下来?会不会原谅我?无伤,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练无伤看著他,有些伤感,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晚了,太晚了!” 轻轻抽开了手。
凌烈一下子瘫软在地,脸上死灰一片。许久,他轻声道:“你那麽想回到那任逍遥的身边麽?”
“你说什麽?”练无伤一怔,不知他为何扯上逍遥。
凌烈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好吧,我就放话给任逍遥,让他来带你走。”
“你又有什麽yīn谋?”难道他又想用自己做诱饵?练无伤这麽一想,心里先凉了一截。
凌烈慢慢爬起来,道:“你放心,这回不是陷阱。只要他有胆子来,只要他肯为你犯险,不惜牺牲xing命,我就放你们走,放你们──双宿双飞!”咬牙说完这几个字,凌烈一脸决然,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
任逍遥真的来了,在凌烈放出消息的第二天,一个人,单枪匹马,独闯昊天门。真是好气魄,好胆识,好深qíng──
凌烈就坐在大厅正中那把宽背大椅上,冷冷打量这个身陷敌阵还从容不迫的男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凌烈就对任逍遥就没有好感。他其实心里清楚,那是嫉妒。这个叫任逍遥的家夥,不仅相貌俊雅,而且武功高qiáng,既有风度又有教养,无论什麽时候看起来都无懈可击。就如同现在!
难怪无伤最後会选择他了,凌烈心里又苦又涩,他真的希望任逍遥不要来,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练无伤:这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他紧紧地盯著任逍遥,好像要在对方脸上盯出个dòng来,许久,yīn恻恻地道:“你就没想过这也许是个陷阱?”
任逍遥轻轻一笑:“想过。”
“那还敢来?”
“不得不来。”
凌烈闭上眼睛,挫败似的叹了口气:“他就在宁心阁,你去见他吧。”
***
紫宸站在大门外,在他跟前停著辆马车。
不一会儿,蓝电从里面出来,後面跟著任逍遥。任逍遥的手上打横抱著一人。
看到这个人,紫宸的眼中就qíng不自禁闪过一丝恨意。主人到底爱他什麽?每次主人离开宁心阁的时候,心qíng都是那麽沈重,他显然不曾讨过主人的欢心。他没有为昊天门做过什麽,没有为主人做过什麽,甚至还与主人为敌,他凭什麽让主人深爱著他?
不过,现在不会了,主人终於厌倦他,要让他走了。
“这是备好的马车,他的身子可不宜走路。”蓝电说道。
任逍遥点点头,抱著练无伤上车,轻声道:“你真的决定就此离开?不跟他说清楚?”
练无伤回头看了一眼那大门,凄然摇头。
任逍遥叹了口气,将练无伤放入车中,自己也跟著上去。
蓝电只等他们两人一起坐上车,车夫将车驾走,便可以回去jiāo了差事,哪知任逍遥竟又慢慢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