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清江映雪
“这、这、这……”王麻子哑巴吃huáng连,有苦说不出,不是舵主要问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吗?
“这什么这,赶紧把人放下来,整好看了,等冯爷回来问话。”
“是,是……”
丁壮听得他们要把自己放下来,心就定了一半,想来这回是不会又挨打了,只是不知那冯爷是什么人。
“慢--着--”
狗头军师赵孝有拖着长长的调子开口了,走前两步盯着丁壮的脸仔细瞧了瞧,一拍手想了起来,“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舵主,您走运了,这人我见过,几个月前那寒江公子被咱们在江上拦截,当时我就瞧见了,寒江公子的仓里还有个人,就是他。”
“去,不就是个船夫,放了放了。”齐大鹏不打意地挥挥手。
“舵主此言差矣。江湖上谁不知道寒江公子素来独来独往,xing洁心傲,偶尔身边有个赶车端水的,那也是千里挑一的雅人儿,哪曾有这等粗鄙的人,嘿嘿嘿,属下以为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再说了,当日拦截寒江公子,就属咱们东山分舵损失最大,为此舵主在其它分舵主面前都矮了一截,难道就不想出口气吗?想来冯爷也是认出这个人来,才叫人把他送到东山分舵来,咱打狠了,他也未必会见怪。”
“一肚子坏水的狗东西,不过……说得不错。”齐大鹏一想狗头军师说得有理,不由大笑,“王麻了,这人就jiāo给你,别给他好过了,也记得别整死他,冯爷回来还要问话……他娘的,一个不会写字的哑巴,问个屁。咱们走!”
因着这话,丁壮又额外多吃了许多苦头,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听着说是几个月前江上的一回事,也隐隐猜到这苦头是因那恶魔吃的,心里屈得要死,偏偏又说不出来。每每痛到极处,就努力在心里想着媳妇儿红扑扑的笑脸,想着想着,便晕了过去。
那冯爷不喜脏秽,王麻子便多挑着看不出外伤的法子整治丁壮,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又找来热水把丁壮从里洗到外,把鱼腥味和血污都去了,拿来一套旧衣给他换上。丁壮醒来,看到酸梅袋子掉在地上,剩王麻子不注意,拿回来塞到怀里小心藏着。
一切刚弄好,便有人来传话,冯爷要问话,丁壮被人推攘着走出了地牢,他鞭伤不轻,但好在身体qiáng壮,又忍得疼痛,走路也无多大困难,不多时就被带到一处尚算洁净的屋子里,见着了一个蓝衣公子,神仙般的样貌,刹时间想了起来,就是在林记果铺差点撞到的人,也是被恶魔带到江上那日跟恶魔打架的人,怪莫先前觉着眼熟。
第7章
那冯爷,也就是道玉公子,他对丁壮的印象很是深刻,其实当日在江上,他也就看了丁壮一眼就被苏寒江的身影挡住了,若丁壮是个翩翩小子,也许他冯道玉转个身就忘得一乾二净,偏偏丁壮就是长了一副跟苏寒江八辈子也凑不到一块儿的脸,人就是这样,当看到一件不合理的事qíng出现,就会下意识地留心,所以冯道玉在林记果铺见到丁壮,很快就认了出来,只是当时要陪金玲珑,便叫人把丁壮先送回东山分舵来。
丁壮走进屋来,冯道玉也不急着问话,先是仔细打量着人,看丁壮衣着还算整齐gān净,但神色间却有些萎顿,就晓得定是吃了苦头了,皱皱眉,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才换了副和颜悦色,柔声道:“他们打你了?”
丁壮一呆,不知道该是点头还是摇头。冯道玉打量他,他也偷眼看看冯道玉,越看越觉得这位冯爷实在长得没天理的好看,就在心里琢磨着,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心地一定也是好的,老实说丁壮这想法没啥逻辑,可丁壮见过冯爷跟那恶魔打架,那打恶魔的,自然多半就是好人了。待到冯道玉开口,语气又甚是温和,就更认定自己终于遇着好人。若换了别人,怕早点头了,可丁壮人厚道,想着自己皮粗ròu厚,被打几下就算了,省得好人为他挨打而难过,终还是慢慢地摇了头。
丁壮脸上不会藏,冯道玉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想法,只觉得这人着实有些呆傻,好骗得紧,心下好笑,口中却又道:“你莫怕,实话说了,爷会为你做主,他们怎能随便乱打人呢。”
这时把丁壮押来的人上前几步,对冯道玉道:“冯爷,守地牢的人说,这人是哑巴,又不会写字,您问也白问。”
“哑巴?”怎会是个哑巴?冯道玉诧异了一阵,又看向丁壮。
丁壮拼命点头,指着自己的喉咙连连摇手,然后又指指门外,对着冯道玉躬身不已,意思是小的不会说话,爷您放小的回家罢。
冯道玉看他动作,确是不会说话的样子,心下又是奇怪,一般哑巴,便是不会说话,总还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这人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样子,便问道:“你嗓子是怎样哑的?生病还是打小哑的?”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都知道是哑巴了,还问什么。正待让人把丁壮放了,却瞥见丁壮身体突然一僵,眼里有一抹恐色。冯道玉一怔,心念电闪,蓦然伸手在丁壮的喉间一抚,感觉到有股内力盘旋在喉间,顿时神色一变,心思飞转起来。
内力封喉,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对这么个粗人用上内力封喉?难道这个人知道什么事?会是什么事?真想隐瞒什么事,杀人灭口才江湖人常用的手段,用内力封喉岂不是多此一举。
想着这事的蹊跷处,冯道玉的脸上渐渐现出更温柔的神qíng来,对丁壮道:“你莫怕,告诉爷,是否是那寒江公子做的事?”
他这一提苏寒江,便见丁壮眼里恐色更甚,心下立时了然,果然是寒江公子做的事,却怎么也猜不出苏寒江倒底为何要封这人的口。有心要破了这内力封喉,奈何苏寒江所修的内力乃是独门心法,他若硬来,恐怕两种内力相冲,会当场要了这人的命。
思虑未定,冯道玉便再无心qíng与丁壮说话,挥手让人把丁壮带下去。丁壮本以为自己会被放了,却未想到又被送回地牢里,好在押送的人传了冯道玉的话,说是不让再打,丁壮越发觉得那神仙般的人是个好人,指不准明天就会把他放了。他心里想得乐观,虽挂念着媳妇儿,却不怎的担心,有王三虎和他媳妇照应着,不会出事,倒是他自己,受过了刑,又走了路,觉着疲惫得很,于是摸着怀里的酸梅袋子,靠着地牢的墙角睡去了。
却说冯道玉,在房中又想了许久,认定那哑巴与苏寒江之间定有事qíng,或许可以利用那哑巴,把苏寒江从凤栖园里引出来。数月前江上一战,他被那黑影偷袭,受了些内伤,而与他同时受袭的苏寒江却没事人一样架舟冲出了包围,便有些怀疑那黑影其实是苏寒江的人,若真是如此,苏寒江的行为便叫人觉得不耻了。
虽说他把苏寒江bī到白làng江来,所用手段也不太入流,但总没有伤人之意,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与苏寒江一战罢了。谁料到在他赶到江中时,苏寒江已是大开杀戒,好好一场比武,倒演变成苏寒江与整个江鲸帮的恩怨,江鲸帮主金涛龙是他表姐夫,当时就雷霆大怒,誓与苏寒江不两立。可苏寒江从江上走脱之后,就回到了江南凤栖园,再未出凤栖园半步。江鲸帮在江南没有势力,始终拿苏寒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