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传
一次两次的忽视,我可以当作是意外;三次四次的挑畔,我可以安慰自己想多了;五次六次清晰的敌意,我还能怎么欺骗自己?
史威,的确是在处处打压我,的确对我有着莫明的仇视!
无意间从同僚口中得知:史威是和皇上一块儿长大的,虽是侍童,也是伴读,所以皇上登基以后他被破格提拔为户部尚书。
听到这儿,事qíng还没完,从他们暧昧的笑容中我知道了:史威与皇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和我一样吗?那么所有一切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卓凡和旭然来我家混了几次,每次都问我在户部还适应吗。
我只能笑着回答他们:还好。
母亲的家书也是如此,报喜不报忧。
刚开始是拉不下脸面,一两次后才想通了: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不要让好友陪着难过,让家乡的母亲担忧。
史威把我晾在户部,时不时地还给我一些难堪,梁拓也没闲着,耀武扬威,指桑骂槐。
那时候觉得日子是水深火热的,有好几次想凭着手中的盘龙玉佩去找日申,只是找到后又能怎样呢?我和史威,日申会选择谁?更重要的是,日申会在意吗?
一个帝王,一粒尘土,自取其rǔ而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微笑,亲切温和的笑容,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让自己觉得快乐。渐渐地,我发现这个虚假的笑容拉进了我与同僚间的距离;渐渐地,我发现我已学会了用笑容来武装自己;渐渐地,我发现脸上开始佩戴不同的面具……
昊天九年,卓凡随兄长去了边关,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旭然也听我的劝回到了书院,因为在天朝人眼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旭然只会那点手艺活儿是不会有出息的,但是只要他有足够的学识和能耐,那么将会为他打开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天朝初建,百废俱兴,皇上会需要这样的人才。
而我,在隐忍着。翰林院能被我借到的藏书都翻过了,京城里会利用到的人、势,也都打探过了。我在等着,等着一个机会,一个扳倒史威和梁拓的机会。
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更何况我意识到:秦思,不是一个君子。
夜深人静,当我独自坐在房中饮酒落泪时,日申,你是我唯一的安慰……
秦思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的目光再次投入到他身上……
第一部 第六章
昊天十一年,洛河泛滥成灾。
洛河,天朝两大母亲河之一,途径我的家乡蜀郡。
在泛滥期前,皇上已经命户部派发了足够的银两让洛河两岸各郡各县加筑了堤坝,只是不知为什么并不比往年泛滥凶猛的洛河却冲破了堤坝,造成了近百万人流离失所。
听到这个消息,我扬起了笑容: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果然,皇上带着人怒势汹汹地闯入了户部,我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罗云,季成风,袁子鹏……
他穿着庄重的龙袍威严地坐在椅子上,怒气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只留下令人琢磨不透的无qíng漠然。
“史威,这是朕第一次来户部,朕倒想好好看看最信任的你是怎么管理户部的。”皇上平淡的语调下听不出任何波澜,却让堂下跪着的所有人都qíng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尤其是首位的史威,和他旁边的梁拓。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臣……,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史威已经抖成了一团,苍白着脸,冷汗直冒,毫无平时的优雅可言。
这个时候的他倒让我起了几分怜悯,不过只维持了一小会儿而已。我事不关己地跪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闹剧:户部把我闲置了三年,倒闲出点好处来了,至少出了这么大的事,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上只盘问了半柱香时间就显得不耐烦了,他一挥衣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我们面前,当他的目光对上我时,停下了脚步,“秦思,你给朕写份奏折上来。朕,相信你。”
皇上的话让我彻底愣住了,不过三年的磨练还是让我作出了相宜的反应,“臣尊旨!”
看着眼前的白纸,我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笔:史威啊史威,我该如何写你呢?
“少爷,翰林院的袁子鹏大人求见。”门外想起了老管家刘荣的声音。
袁子鹏?!他来我这儿做什么?
“请他去大厅。”我走出了书房,让下人们准备了上好的茶叶,然后慢吞吞地来到了大厅。
“子朋兄,不知今儿什么风把您刮到我这儿来了?”我客套地笑着,早已习惯的笑容。
袁子鹏看着我,有一点探究的味道,随后也笑了,“秦思啊,我俩之间不需要来这套!”他一掀下摆,坐到了椅子上,“今天皇上吩咐的奏折,你打算怎么写?”袁子鹏一边拿起茶杯,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我有点动气了:秦思在你们眼中就当真如此好欺吗?
“还能怎么写,当然是实话实说,做臣子的怎么敢欺瞒皇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我坐到了他面前,轻抿着杯中的温茶。
听了我的话,袁子鹏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秦思,我知道今天来是唐突了,不过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王朝统一天下不过十年有余,皇上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治国鸿才,也不是沙场悍将,而是——”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我,“而是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的话仿若给了我当头一棒,“你的意思是……”
“至少现在皇上还需要史威。”袁子鹏看着我,吐出了今天所来的目的,“你写的奏折,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反制其身。”
袁子鹏的语气严肃认真,跟他一贯的为人一样,我俩虽然是敌人,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一向令我深信不疑。
“为什么要提醒我?”他本可以不说的,也许就可以让我莫名其妙地死去。
“因为你在户部的待遇是不应该的,史威和梁拓的做法失去了公理。”袁子鹏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过他的话却让我qíng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公理吗?太可笑了!
“我以为你和梁拓是朋友。”
“对,我们是朋友,在做文章上。梁拓和我是同一类人,只会做文章,没什么能耐。而你,秦思,你有抱负,有野心,聪明绝顶,还懂为人处事之道。史威不该为一己私怨而埋没一个天朝的栋梁之才。”袁子鹏的话句句斩钉截铁,却越说越让我汗颜,难道我在别人眼中有着如此光辉的形象?!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说你和梁拓是‘在做文章上’的朋友?那……”接下来的话我就没说了,相信他会明白的。
听了我的话,袁子鹏有点奇怪的笑了起来,“秦思,我只跟你说一句,爷爷常常教我:在官场上把同僚当朋友,是天下间最傻的人。”他一直笑着,有点自得的笑容。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是我从未认清过袁子鹏,还是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