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
除了惯常的小菜外,厨子还特意送来的是一盘在地坑里烤的嫩整羊。
这是行馆里新挖的三尺的地炉烤制的好物。铺上炭火,再将腌制好,将刷了油的羊胚放入,悬挂在坑壁上,如此慢烤半个多时辰后,从地坑里提出的羊胚色泽乃是huáng中透红,一层的油亮,腌制了西北独有香料的外皮,香脆而ròu嫩,更带有地坑中特有的果木香气,这种吃法也只有配以西北此地一岁大的肥臀羯羊才会有此鲜味而毫无膻气的鲜香。
因为调料腌制的入味,食取的时候也不用蘸着酱汁,只要快刀的厨子在一旁飞快地切成薄片就好。玉珠原是不爱吃这些肥腻之物,但是自从与太尉相处之后,饮食间也互相影响,被他带弄着多吃了酒ròu。
她虽生长在西北,但像这种重金聘请的厨子烤制的羊也是不常吃,就算当地的富户,也是多半在宴席时,才会如此请人挖坑烤制。
可是吃了几口,便耐油腻,玉珠又叫厨下送来一小盆苏子叶,用它包裹着羊ròu来吃,倒是有一番别致的清香味。
太尉见她吃得别致,也让她包了羊ròu送入自己的口内,吮着几根细指入唇,果然美味至甚!
再饮上一杯此地独有的果酒,当真是舌尖生香,回味无穷。
行馆里的侍女们不知京城的风云,一时都低着头,心内实在是哑然,上次来西北时,还女色不沾,一副清心寡yù样子的太尉大人,现在竟是这般冰河解冻,chūn波dàng漾的光景了!
而叫大人chūn回大地的,竟然是前次行馆不小心折伤手腕的来到那个西北下堂妇?
最让人不敢多看的是,那女子嘴角吃得沾染上些油亮,尧家二郎竟然亲自拿起巾帕,微笑着替她揩拭着嘴角。
那等温柔软腻的qíng形,堪比西北大江解冻时的排山倒海!雷鸣阵阵,一是叫人有天塌地陷之感……
正吃饭的功夫,有小厮递给了门口侍候的侍女一摞厚厚的信件,皆是刚才京城送来的。侍女待里面的主子吃食完毕,用茶漱口后,才用香木托盘呈着信件给太尉大人过目。
尧暮野一边擦拭着双手,一边看了看,除了公署里的几封信,还有母亲和妹妹的信,其中还有一封是宫中的萧妃娘娘写给玉珠的。
尧暮野挨个盘检了一番信件的署名公章,用裁纸刀开了军署的信大致浏览一圈,也无非是撤军的一些琐事和人员调动的事宜。
然后他便打开了母亲的信,一目十行看了几眼之后,除了一些日常起居的铺垫外,母亲还陈述了最近朝中的群臣的一些动向,但毕竟不是母子面谈,这些依靠信纸笔墨传递的,大多是爱落人把柄的。所以行事向来滴水不露的尧夫人凡事都只讲了两分。
许多的话语,是要靠母子间独有的默契细细揣测的。
不过尧暮野大致看出母亲是催促着他回京,不过那信内的字句之中,除了母子间的嘘寒问暖外,带着几许不易察觉地催他回京的急迫之感。
尧暮野微微挑了挑眉,又打开了妹妹的信笺。无聊的豆蔻少女的信便没有那么多的痛痒了,无非是央求哥哥快点回来,府中的各家小姐们都期盼着北军的得胜凯旋。不过他也看出,自己这亲妹求的不是他这个二哥,而是另有其人,总是殷切低嘱托着他照顾好自己的“部将”。
无非是小儿女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罢了。
不过那封萧妃娘娘写给玉珠的信,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斜眼看着这封书信,手里的裁纸刀轻轻地击打着桌边,上面茶杯里褐色的茶叶也是跟着微微乱颤。
玉珠见了,觉得倒是要说一说话了:“太尉大人,那可是我的书信?烦请递给我吧。”
第99章
玉珠几次尝试硬碰着太尉,都是无功而返,这位大人向来喜软不喜硬,是以见太尉打量着她,她也只是尽量绵软地说:“我自小与二姐感qíng最好,这次回西北甚久,她一时思念我甚紧,难道太尉连这种姐妹书信也要亲自验看?”
自从母亲言及如今白氏参与宫闱乱事后,尧暮野对于宫内宫外互相勾结之事,容忍度甚低。
他已经视玉珠为自己的妻子,自然对待这等日常上的事qíng也是严苛要求,决不能叫她与宫内的妃子有了瓜葛,gān预了圣上家事。
但是反过头来想到,那个萧妃在宫里也是不大受宠的光景,而玉珠难得有个知心的姐妹,若是硬让玉珠断绝了与这萧妃的往来,这小女子说不得又在无人的地方滴答落泪……这般想着,太尉终于慢悠悠地将那封信jiāo到了玉珠的手中,同时说道:“她毕竟是宫里的妃子,你与她来往,不可如寻常姐妹一般亲近。”
玉珠好声应下了,这才得了书信,趁着太尉去书房处理了政务的时候,才开了信封看一看信里的内容。
宫中耳目多,传递信件也是要经过几人之手,萧妃的信里也是加了小心,大多也是闲话着自己养的花糙,不过在信中,倒是有一句叫人寻味,她说自从得了妹妹亲手雕琢的玉钗,原来的头痛的隐疾倒是好了,只是腹中不大安生,似乎腹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近日惫懒,宫中的太医又没有按时来请脉,希望妹妹快些回京,能亲自入宫宽慰病体……”
玉珠当初送了那替换药镯的玉镯回去时,的确是在锦盒上放了应景的玉钗一类,可是这等玉钗哪里有什么治头痛的疗效,更何况从没听二姐提起头痛,她反复看着那一句。突然一下子明白了——难道……二姐的意思是说她又有了身孕?
若是放在以往的后宫,有了龙脉该是可喜可贺的事qíng,尤其是像二姐这般,明显已经失宠过气了的妃子,若是有个孩子,也好慰藉了以后宫中寥落寂寞的生活。
但是,那个给二姐玉镯做了手脚之人,还未确定,若真是皇后的意思,不叫二姐有身孕,那么此时萧妃有孕,简直便是贴了催命符上身,只怕凶多吉少。
二姐也是心内清楚这一点,加之她以前流产过两次,若是这一胎保不得安稳,只怕会累及xing命啊!
反复看了这信后,玉珠也想尽早解了西北的事务,及早返回京城。
第二日,玉珠的行程便安排得满满当当,她先是要去玉矿看玉料,拣选出回京要用的大料,然后便是与王家的当家约谈,看一看以后合作的事宜。
查看玉料的事qíng进行的倒还顺利。除了挑选上几块品相不俗的大料外,又细细地用照灯拣选了两大箱籽料。
籽料多是用来制作玉佩首饰小件的,物越小越不容瑕疵,是以每件玉料挑选时,玉珠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当拣选玉孔细腻色泽光润上乘之物,不然再jīng湛的雕工也无法弥补玉料原来的缺憾。
每挑选一件入箱时,都要由珏儿在一旁写下籽料用途,大致xing状,一同随籽料入箱,方便日后的取用。
从凌晨起便进行的工序,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完成。玉珠看了看时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手腕,然后便吩咐车夫准备去王家的铺上。
王家现在主事的,乃是大房老爷王文元。他与玉珠曾经的王家公公乃是亲兄弟,是那被玉珠亲手刺伤的王云亭的大伯父,也算是王家的大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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