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李章闻言只是微笑,等她重新梳洗过,又替她再次扮了起来。
芷清已不是第一次被李章改装,却是第一次如此放松地看着他做这些,好奇心越来越重,忍不住就将包袱里的家什一一翻看起来。
李章将她扶正了些,补好最后一点皱褶,笑着说道:“这是郑先生临走前给的宝贝,我也只学了些皮毛。你没见过更高明的呢,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真的?”芷清更好奇了。
李章点头,想起白鹿当初的样子,一时有些走神,不知道她被姚太青伤害过的神元恢复了没有。
芷清低头对着溪水一点点摸着脸上的新肌肤,触手柔软,接fèng处也几乎无痕,不觉暗暗惊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李章说:“哥哥,我有个好姐妹嫁在东平寨,总叫我去看她,我却一直不得空。前几日听阿霞说她有宝宝了,不如我们就绕个道,先去看看她,可好?”
“好。等下我们去问问路。”
李章说着已收拾好自己及包袱,拉着芷清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芷清因为想起小姐妹神qíng变得兴奋起来,一路说着往时旧事,难得的呱噪,也就在瞬间褪尽了老成的外像,变成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烂漫和天真。
李章微笑地听着,并不出声打扰,心里很喜欢芷清这样快乐无忧的模样,甚至希望她一直都能这样下去。
芷清说着说着突然停了口,看看李章,再摸了把自己的脸,笑得身子直打晃:“阿兰肯定会被我吓到,这么丑!”
李章伸手扶了她一把,摇头笑道:“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看。”
“哥哥!”
“是好看呀!妹妹变成老婆婆也会是个好看的老婆婆。”
“哥哥也学会口甜舌滑了!”芷清嘟嘴,眉眼却弯弯的,虽是女儿家的娇嗔模样,却与她现在的样子全无冲突,看在李章眼里,恍若看到了时光之后的芷清,一时间怔怔不已,满心满眼俱是温柔。
芷清霎时心有所感,低眉停了说笑,脚尖慢慢拨弄着道上的碎石,一颗心跳得好似要跃出心口。
“其实,哥哥才是最好看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芷清的声音初时细小,渐渐变大,及至说完,抬头看着李章的眼里已褪尽了羞涩,满脸的褶子更是笑得像朵花儿一般舒展。
李章顿时回了神,好笑地敲了芷清一记爆栗,说:“妹妹才成天说话像吃了蜜一样!”
芷清不满意地揉着额头,跟在李章身后小声抗议道:“是哥哥先取笑芷清的!”
李章闻言更是莞尔,却没再继续接着说。他原本就拙于这些,只因心中欢喜,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芷清安静了起来,默默地踩着李章的脚步,看着他并不宽厚却满蓄着韧与力的后背,想着一个个过往的身影,各种心绪漫漫而过。
前行的李章忽然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等着芷清。芷清紧走几步与他并肩,两只手自然而然握在了一起。芷清抬起头,看着李章温和含笑的侧脸,觉得这一刻已是地老天荒。
第73章 再入险境
李章和芷清赶到东平寨附近时,发觉进寨的路竟有官兵把守。芷清和李章心中不安,想着问路时听到的话,更想进去看个究竟。于是他们返回身,绕道后山的五家坡,从猎人小径翻过山岭,看到这边果然无人把守,悄悄进入了寨中。
正是huáng昏时分,天边仍有一抹云霞,本应是炊烟袅袅jī鸣狗跳的时候,四周却是一片瘆人的静寂。芷清心里有些发慌,紧紧拉着李章的手,亦步亦趋地向里走。
依山而建的寨子里,很多房子都门dòng大开,黑乎乎的像是张大口的怪shòu。院子里凌乱散落着农具和匾篓,没有一只jī,没有一条狗,更没有一个人。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丝丝淡淡的血的腥气。
芷清更用力地握紧了李章的手。
这是个颇大的寨子,围着中心的鼓楼,一间间的木屋顺着山势鳞次栉比地紧挨着,仅仅看着这些屋居,已可想见往时人丁兴旺的热闹与繁荣。然而现在,却只有风穿过空巷的阵阵低呜和木质门窗偶尔的吱呀碰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下里更增诡异。李章不敢点火,拉着芷清贴着墙角走,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周围的qíng况。然而,直到他们转完了整个寨子,也没遇到一个人或者是一具尸体,整座寨子的人都似凭空消失了!
李章和芷清无言相对了一会,心里压得沉重,却知道再留也是无用,无声地又向来路而去。山上的屋子渐渐疏朗,越往高处走,屋宇之间越是疏阔,及至最后,木屋背后已与山林连在一起。
他们绕去最后一间屋子看过后,终于死心地转向进来的山道。
芷清始终处在最初的惊惶中不能自拔,心中堆满了疑问,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眼前尽是小姐妹的娇俏笑靥,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突然,走在前面的李章脚下一空,他应变奇快,拉着芷清的手翻腕一推,已把芷清推离了数尺。他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地陷,在芷清极力压抑的惊呼声中,李章已拔出苗刀用力一点,生生把已沉入半条腿的身子又拔了起来,在空中微微一个挺身,轻轻地落在了芷清身边。
他们小心地凑近地陷之处,近前才看清是个很小的dòng口,径长还不到三尺,dòng里黑乎乎的,却隐隐有呼吸之声。
李章和芷清对看了一眼,小声对着dòng里喊:“谁在里面?”
无人应声。
李章凝神又听了会,与芷清jiāo换了一个确定的眼神,对着dòng里又说了一句:“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依然没有回应。
李章决定下去看看,芷清有些担心,想拦又忍住了,只对李章轻轻地说了句“小心”。
dòng口太小,李章把苗刀重新cha回腰间,慢慢向下探去。dòng子并不深,李章很快踏到了地面,dòng口只过了腰。他小心地用脚四下里探了探,发现另有个横向的dòng口,便蹲下身去。很快,他从横dòng里抱出个已经没有动静的孩子,连忙jiāo给芷清。
芷清惊讶不已,接过孩子先探了鼻息,见虽然微弱却连续平缓,放下心来,再仔细摸了他的腕脉,对李章说:“还好,只是饿晕了。”说着,接过李章递来的水囊,慢慢喂孩子喝了些水。
这是个三岁左右的苗族男孩,衣饰虽然邋遢,却能看出曾经的整齐鲜亮,银项圈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光。
他们不敢停留,李章背起孩子和芷清踏上了进来的小径,转过山梁才敢点起火把,看看四周却似偏离了方向。芷清抱着孩子坐在原地,李章替他们拢了火堆,自己去附近探路。很快他就折返回来,告诉芷清前面不远有个山dòng,附近还有条溪流。
他们在山dòng里安顿下来,李章砍来gān糙和树枝,替芷清和孩子铺了个地铺,又点起火堆,架起一个盛满水的竹筒。芷清将孩子放在地铺上,自己把gān粮掰碎了,放在竹筒里煮烂,才抱起孩子慢慢地喂他,一点一点,细心得像个母亲。李章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芷清,觉得她就像那个火堆一样,让人由身及心都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