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他有些伤感地回味着李章的短信,儿时的天真豪qíng涌上心头。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曾经以为的壮阔人生,都在诡谲的世事中dàng涤而去,只留下无尽的痛悔与愧疚,让他不知道如何再与李章相对。
忐忑纠结中,已临近短信中约定的时间,凌云聪哄着慕云一起出营,在糙原上尽qíng奔驰后,凌云聪意犹未尽地冲进一丛灌木林,慕云担心白云被刮伤,略一犹豫,白云已在丛林前停步,而凌云聪也在眼前失去了踪影。
紧跟着的侍卫各自分开,一部分紧紧追进了丛林,一部分围在慕云身边停了下来。慕云莫名的有些心慌,催着白云绕路进去,正要让侍卫四散寻人,凌云聪已揪着一只兔子的耳朵又向她奔了回来。
慕云看着凌云聪笑意飞扬的眉眼,松了口气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凌云聪挑眉反问道:“我跑过?”
慕云顿觉失言,掩饰地掉转马头,避而不答。
凌云聪将兔子抛给侍卫,自己催马跟上慕云,与她并辔缓行,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慕云微微偏头,偷偷打量着凌云聪,正想着怎样补救刚才的失言,凌云聪已开口说道:“郡主待我如何,我心中自然明白。过去的事,我既然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跑过还是没跑过,我都不会继续去想。可是郡主既要嫁我,却又不信于我,实在让我……难以释怀!”
“我没有不信你!”
凌云聪看了眼有些急切的慕云,松开了绷紧的表qíng:“我不会跑的。郡主对我有再造之恩,凌云聪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凌云聪思及从前的黯然伤怀。他垂下眼帘遮住qíng绪,却掩饰不住悄然泄露的伤qíng感怀,落在慕云眼中,竟让她抑制不住地激dàng欣喜,只道凌云聪已真正为自己动了qíng,顿时融化了心里最后的一丝怀疑。她qíng不自禁地一把将凌云聪拉至身前,灼热的双唇贴上他沁凉的柔软,掠夺般地吸吮啮咬。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永远都不!”
终于分开时,慕云紧紧盯着凌云聪的双眼,认真而热烈地宣告。
凌云聪神qíng模糊地摇头,眼神点着几分冷冽自傲,衬在因激吻而带出的cháo红中更加扎眼:“我不会跑,却也不喜欢被人时时刻刻地看守着。郡主若是真不放心,以后我就留在营地不再出来。”
慕云愣住,仔细打量凌云聪的神色,不确定地问:“你真生气了?”
凌云聪自嘲地笑道:“像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原本也不能信任。”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父王总疑心你与成轩有所谋划……”
“我又不是他的人!”
“可你们都是汉人!”
“……好吧,当我没说。”
凌云聪恹恹地打马向前,慕云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停了一会,催马追上凌云聪。
“你今天很奇怪!出什么事了?”
凌云聪冷着脸不理,架不住慕云连连追问,才有些伤感地说:“我记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我娘带着我去寺里为爹爹祈福,可我,怎么也想不起爹爹的模样……”
慕云有些紧张地看着凌云聪,见他只是一副颓然难过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也是恻然。于是她柔声对凌云聪说:“咱们这的召宁寺香火也盛,你若是放不下,去那里求个心安也好。”
凌云聪没什么jīng神地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侍卫,摇头道:“算了,没心qíng。”
慕云想了想,下决心地说:“我陪着你,不让他们跟着!”
凌云聪转过头来,看着慕云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郡主……,谢谢!”
傍晚的召宁寺不再有日间的人头涌涌,变得宁静而肃穆,两骑快马从太仆寺方向疾驰而来,带起身后如雾的尘翳,在召宁寺外扬蹄嘶鸣着停了下来。
慕云跳下马,回头看着没有动作的凌云聪,扬眉催促了一句。凌云聪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跨下马来,与慕云并肩向寺内走去。
和凌云聪无法抑制的沉重相反,慕云显得轻松而愉快,甚至带了些激动和羞涩。甩掉父王的侍卫,和凌云聪相伴着逃离,带给慕云一种奇异的新鲜感,也就全然无视了凌云聪异常的紧张和不安。
寺庙的和尚自然认得慕云,毫无阻碍地让他们进了门。
他们穿过山门,在佛殿外停步。慕云松开了不知何时握在掌心的手,对着凌云聪轻轻地一笑道:“我在这里等你。”
凌云聪微微的讶然,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他随着领路的和尚进了佛殿左侧的静室,转身关门时,正看见慕云直视无忌的目光,热烈得像要烧尽一切阻碍。他被这目光灼得心神微晃,却很快定住,没有停顿地掩紧了房门。
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一佛一垫,佛供在墙上的壁龛里,蒲团朴素地静置在佛前。凌云聪默默地看着佛像,良久,跪在了地上。
白启赶回并州时李章已开始在中军营试练新阵,但进展却远不如在前锋营时顺利。
中军营是定北军的主力营,人数是前锋营的三倍,装备也以重甲长枪劲弩为主。主将赵伯煕是苏青阳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惯于一马当先直取敌首,手下的校尉、参将也都是悍勇凶猛之人,个个俱是踩着尸堆爬出来的汉子,对纸上谈兵般过家家般的新阵皆是嗤之以鼻。再加上前阶段关于李章的谣言,即便有苏青阳的提携,那些将官也不愿买帐。李章顶着冷嘲热讽耐心讲解,并和张羽一起做了套直观的演示沙盘,然而在从上到下的抵触下始终收效甚微。李章有心以军法立威,却在赵伯煕的激烈反对下,更被苏青阳斥为狂妄自大不知通融。
李章目瞪口呆地听着苏青阳的训斥,才明白自己并未真正得到对方的认可,不禁有些气愤地反问道:“苏将军既不信任李章,又何必将李章调来中军营?”
苏青阳微微一滞,随即沉下脸喝斥道:“我若不信你,又怎能命你为军阵司马?”
“可我这军阵司马却无法让一个校尉依令而动!”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不要以为与吴将军有jiāoqíng就能畅行无阻!这里每一个将官都是和吴将军一样用xing命搏出来的军功,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李章看着苏青阳义正词严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卑职没有军功,自然无法令人信服。可是就算卑职有心搏取军功,短时间内也无法办到,而新阵却需要熟悉和配合的过程。苏将军要卑职取信于中军营的将官们,卑职是否可以请前锋营与中军营来一次实战演练?”
苏青阳愣了一下:“如何演练?”
“中军营出百人,前锋营五十人,一决胜负!”
苏青阳勃然大怒道:“你竟敢如此藐视中军营!”
李章语落铿锵:“卑职只是对前锋营的新阵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