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容燮随后不再试图追赶柯留比,也无视成轩令他与容桓合兵一处夹攻楼烦关的命令,自行转回山前村一带移民清野,并胁迫当初参与过山前村之战的猎户进山搜寻宋芷清。
再说被白鹿与姚太青挟持的拓跋勉部,本就是三部鲜卑中最弱的一部,拓跋勉又一心与大魏修好,部族中好战气氛淡薄,族民安于生产、经营,即使姚太青掌管政务后qiáng行增加了军备输出,青壮部众却没有多少战斗的yù望,更有人质疑姚太青的做法,即使那些人都如拓跋勉的王弟般被遣离赤峰,也依然没有多大改观。因而攻打密云之事,也就未能如成轩期望的那般产生足够大的影响,更未能将西出的定南军调回幽州。
靳白刚到蓟县事变已生,他乔装出关,在鲜卑营地盘旋多日,才避过姚太青的耳目寻到与拓跋勉同处一室的白鹿。白鹿的状况已十分糟糕,也只有沉溺在虚妄中的拓跋勉才看不出她已十分憔悴虚弱。她全部的jīng力都用于控制拓跋勉,竟已无力顾及自身的生存。靳白不敢qiáng行化除她的惑技,只能另想他法。
其时鲜卑攻打密云已有十多日,虽然拓跋勉日日都会在白鹿的陪同下为出征的将士打气,毫无目的的征战仍是让鲜卑人的士气日渐低落,更何况拓跋勉每日仅仅也只是露个面,站在一旁任由姚太青发号施令。姚太青督战不利,开始以qiáng硬手段杀一儆百,却更激起了鲜卑人的敌意与反抗。
靳白遂决定擒贼先擒王,召来善使牛毫细针下毒的白尔,与随身跟来的三位禁卫高手一起,扮作杀手刺客,直奔姚太青的营帐而去。
姚太青与鲜卑人互不信任,营帐虽与拓跋勉的王帐相连,却是自派亲信守卫,闹出动静后鲜卑人也只是团团护住拓跋勉的王帐,姚太青那边依然只有自带的亲随严阵以待。
虽然邙山十六雁阵的高手俱在禹州郊外被司马逸和穆严击杀,姚太青带来的这批二代子弟实力也已不俗,禁卫与白尔未及近身已被发觉。阵势打开后,那三个武功不弱的禁卫顿时被困得手忙脚乱,仗着雁阵九番阵相似,才不至于在人数劣势下立即被困死。白尔更是被拦于外围全无下手的机会。
姚太青负手立于阵外,手中紧扣着一把芒针,眼睛盯着战团,全身的感觉却在四下里游走。靳白隐于暗处,眼见禁卫难以脱困,白尔也打算拼死硬上,眉头一皱便自己跃了出去。
姚太青立时纵身扑去,手中针芒急雨般袭向靳白。禁卫在阵中看见,暗叫一声不好,却见身在半空的靳白好似被人拉了一把般,堪堪在与银针接触前竟又退了回去!姚太青哪肯放他离开,紧跟着一个起落再次追上了靳白。
靳白惊险地躲避着漫天针芒,将姚太青引到白尔容易下手的方位,回身迎上了他的银丝芒针。靳白的功夫本就以轻巧见长,针芒虽密,在他却总能擦身而过,只是他一向不用兵器,虽有不惧利刃的玄凌手套,对那细韧的银丝却是无可奈何。
姚太青认定他是主谋,见他身法更将他当做了高手,全心戒备地等着他的杀招,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yīn影里白尔已经蓄势待发。
竹管chuī出的牛毫针去势迅疾,五十步内向无虚发。姚太青只觉得颈间一蛰,尚未有所反应,半身已开始发麻,急忙掏出粒丸药吞下,靳白已纵身前来点住了他。
雁阵诸人见状撇下禁卫俱向他们围来,白尔现身用刀刃抵住姚太青的脖颈,众人皆不敢再动。
姚太青láng狈地靠在白尔身上,整个上身都已动弹不得。靳白扬声对一旁观望的鲜卑人说:“此人用手段控制了你家单于,我有法子助他脱困,各位可愿一试?”
鲜卑人面面相觑,想起过往种种,对靳白的话皆信了七分,便有人入王帐向拓跋勉禀告。
白鹿再度被姚太青反制后jīng神已是严重受创,在凌云聪面前短暂挣扎了一下即彻底丧失了自控力。拓跋勉却只是受惑计所迷,一旦离开白鹿则自会慢慢恢复。因而白鹿与他一向都是形影不离,鲜卑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况,从未想过沉默和顺的白鹿正是控制拓跋勉的人。
拓跋勉与白鹿相对坐于帐中。白鹿神态漠然,拓跋勉却是一脸的好奇。帐外的喧闹他们自然都听得分明,白鹿恪守姚太青的命令自是全无反应,拓跋勉却因心神的松动而起了早先不曾有的动摇。
开始攻打密云后,随着姚太青的日渐bào躁,白鹿的jīng神也因绷得太久太紧而成了qiáng弩之末,对拓跋勉的控制早已力不从心,因而五感俱只放于白鹿一身的拓跋勉,如今竟能分心听懂了禀告的内容。他侧头看了眼白鹿,犹豫着让人将靳白带进帐来。
白鹿漠然看着靳白慢慢走近,至身前十步时扬手丢出一把喂毒暗器,力度不大却jīng准刁钻,一如当年练习时的qíng状。靳白叹息摇头,以手收尽。白鹿看见熟悉的手套与动作,面上依然没有表qíng,眼中却落下泪来,靳白趁机上前抢过拓跋勉隔在了身后。
鲜卑人立即护着拓跋勉离开王帐,留下靳白对着白鹿,一点点走进她的意识深处。
隔日午后,大致恢复的拓跋勉率部退离了密云,靳白教了他一套放松的心法,助他恢复受困日久的神识,随后也带着姚太青和白鹿回到蓟县。十六雁阵诸人见势不妙,已于失事当晚悄然离开。
至此,密云之围尽解,得到消息的柯留比重新转回张垣,在山前村附近边走边抢。
另边厢,定南军在赵州吃掉步依希部后,则对下一步行动有了分歧。李章倾向于突击张垣,堵上缺口进而支援楼烦关,平度同意夺回张垣的建议,但坚持要完成军qíng司拖住鲜卑的命令。李章正yù说服平度,军qíng司的命令与嘉奖同时传到,却是要他们尽速消灭柯留比部,彻底吃掉鲜卑的战斗力后再与定北军合兵一处消灭柔然军。
李章皱眉看着军qíng司的命令,对平度质疑道:“张垣缺口已开,柔然大可转道张垣进入关内,至今仍不放弃楼烦关,甚至并未趁机深入,只能是成轩想要困死定北军,同样是要将我们分而歼之。如今容桓堵了定北军的后路,柔然又尚未尽数入关,我们不趁机合兵伺机决战,岂不是坐失良机?”
平度犹豫了一下,仔细又看了遍军qíng司的命令,对李章坚持道:“军qíng司既是如此命令,想必朝廷已调动地方军支援苏将军。柯留比虽有退出关外的意图,终究已在平原边缘,一旦发狠,势必直冲京城,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李章见无法说服平度,便同意分兵二万,由副将杨资带队,前去夺回张垣,而定南军主力则追着柯留比向山前村方向而去。
正在山前村活动的容燮很快得到了消息,见到柯留比后,主动与他合兵一处,共同对付紧随而至的定南军。
容家庄经营日久,这一路直到容家庄都是容家的控制范围,连官府都已被买通,除了替容家庄遮掩私造兵器之事,还为司马遒转运的物资打掩护,才使靳白对此事一无所察。
故而定南军虽有熟知地形的李章带队,行动却总是无法脱离对方的意料,更无法进行有效的包围阻击,甚至无法让敌军与己接战。容燮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手下的斥候小队更是得心应手。柯留比已知汉人多诡,此时被定南军紧追不舍,倒是对容燮的安排言听计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