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那又如何?!我就该是个东西,被人讨厌就丢在一边,被喜欢了就也要喜欢吗?!”
穆严顿时沉了脸色,厉声喝道:“李章!你也是读书人,难道连上下尊卑都不记得了?!”
李章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对师傅说:“李章可以为护卫王爷而死,却不能如此低贱地卖掉自己。李章被人轻贱惯了,绝不以此自抬身价!”
穆严瞠目结舌地看着李章骄傲的陈述,恍惚像是看到了靳白,虚弱地撑住了额角,对彻底失控的结果暗暗悲叹。
李章自此冷硬了许多,被bī至绝处后反生出倔qiáng的气xing,越是压迫越是qiáng硬。穆严彻底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李章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份内事,恭谨地对待王爷和他这个师傅,却无论司马逸如何呼拢都不松口,固执地只肯当个侍卫。司马逸几次三番地碰钉子,无名火越聚越多,几次忍不住要用qiáng,都被自己的话堵住,恨得直拿身边人出气,连惯会察言观色的风瑜都被他罚跪了几个时辰,更别说其他小厮仆侍了。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的,搞得他更觉得气闷无趣,越发对李章念念不忘了。
他过去深恨李章的懦弱退缩,如今又恨极了他的倔qiáng不妥协。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更希望李章怎样,却从未认可过李章真正的想法。在他司马逸的人生准则中,从来都只有他想怎么样,从来也不曾考虑过其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在他愿意恩宠一个人的时候。
百般无用之际,他真有点后悔起当初的狠绝来,若非已被李章见识过,现在也不会说好话没底气,使横又吓不到他,搞的当真束手无策起来。
穆严急于缓解这种越来越僵的局面,但因根本对不上李章的弦而总是越说越僵。李章再不曾像第一天那样说话,他是根本就一句话也不再说,——只要穆严提起王爷。
靳白闲闲地瞧着穆严重拳打蚊子的抓瞎样子,越看越是好笑,忍不住就刻薄地问这个师兄为何忽然如此急切地当起冰人来。
穆严满脸黑线,想着靳白鬼点子多或者能帮上忙,就把司马逸因李章而越来越bào躁的事说了,末了怪靳白竟然视而不见,不为王爷分忧。
靳白嗤之以鼻,劝穆严也别再管,说是正好磨磨王爷的xing子,也差不多该gān正事了。穆严急忙拉住转身就走的靳白,说:“你不是挺喜欢他么?你不想看着他又惹得王爷做出什么狠事来吧?”
靳白哼了一声,拨开穆严的手,凉凉地说:“王爷现在哪里舍得。”
“可是你没见李章倔起来的样子……”
靳白这回不哼哼了,低头想了会,答应找李章聊聊。
李章一直很敬重靳白,不仅仅因为他救治了灰心绝望的自己,而是每次见到靳白时,他那让自己不知所措的调侃打趣,总能让他低沉灰暗的心qíng稍稍明朗一点。所以,当李章在角门边遇见靳白时,只是微微有些意外——近些时候他在这里遇见司马逸的次数真是太多了,随后微笑着向“靳大人”躬身施礼。
靳白斜倚着一棵大树,闲闲地笑道:“李侍卫最近真不好找。”
李章笑容不减,反问道:“靳大人也有事找李章?”
靳白伸腿勾出个酒坛子,弯腰抱起,对着李章狡黠一笑:“想不想听听师祖的故事?”
李章愕然睁大了眼睛,靳白晃着手指,笑道:“我也算是你师叔了,你师傅没告诉你?”
李章惶恐地又要行礼,被靳白一把扯住:“走吧!哪来这许多虚礼!”
这一扯,就带着李章飞檐走壁地远离了王府,直到临江的一处半旧竹亭才停下来。
靳白让李章削竹为杯,自己拍了酒坛封泥,对着坛口连灌了几大口,清冽的酒香四散飘出。靳白这才往竹杯里斟酒,对着李章一举杯:“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你也试试。”
李章顿了顿,仰头喝gān,微微皱眉。
靳白知他不惯饮酒,再为他斟满后没再管他,自顾自喝了起来。李章安静地坐着,并不相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句“李章不愿”也为我自己开了扇窗,甚好甚好!
那个,因为第一次写原创,所以也搞不清楚里面的规矩。这文虽是BL起头,司马逸这样的人却绝非我喜欢的人物,虽然我会尽量公平地站在他的角度想他的事qíng,也相信在某些契机下他也能明白事理,懂得权力地位未必就能让自己得到所有,但非要让李章去爱上他这样的人却不是我受得了的事,也不是我花时间jīng力想写的东西。所以,请不要以为我会给司马逸和李章一个结局。他们会始终贯穿在文中,是相互间成长的因和果,却不会结出爱qíng之果。所以,我之前说过的我要写的是自作孽就不可活的说法,其实说的正是这个自以为是的王爷。
第23章 心结要靠心来解
“师祖本是潇洒恣意之人。”
靳白眯着酒意渐浓的眼睛,轻轻地说了开场白,神qíng随之渐渐飘远,带着无尽的憧憬和思慕。
没有人知道刘慕言的出身,包括他的两个徒弟,都知之了了。穆严的师傅也是他的父亲穆世通是烈帝侍卫营的侍卫,终身跟随帝王未曾稍离。靳白的师傅则是刘慕言归隐山林后结识的采药童子,也只见过他那个惊世绝艳的藏书dòng,至于师承来历,因着当时年纪小,旁顾不暇,竟一直忘记问。直到某天醒来不见了师傅,也就再不曾有问的机会。
刘慕言初识烈帝司马棣时,司马棣还是个未及行冠礼的少年,刚被立为太子不久,被父皇派去慰问各路诸侯王,看尽脸色受尽嘲笑戏弄,避雨巢湖时悲从中来,竟萌生了死志,被过路的刘慕言所救,自己隐匿了身世,跟着刘慕言寻山问水,四处游历。
途中经过宣武王封地,在茶馆歇脚时意外听到宣武王和当朝太子的风流韵事,司马棣当场变色,发了狂般打砸痛骂,刘慕言只能点昏他后趁乱逃离。事后,受了极大刺激的司马棣得了癔症,癫狂时凶狠bào戾,认不得人。刘慕言为给他治病,四处寻医,亲入深山采药,司马棣始终时好时坏,不得根治。
后来,狂xing大发的司马棣竟qiáng要了刘慕言,而刘慕言亦忍了下来。清醒后的司马棣痛哭流涕祈求刘慕言的原谅,刘慕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他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从那以后,刘慕言以司马棣侍卫的身份跟着司马棣回了宫,并为他建立侍卫营,训练了一批jīnggān忠诚武艺高超的侍卫。司马棣也潜心学习,不问出身地四处拜师,到他登基为帝时,已和刘慕言联手,利用各诸侯王之间的矛盾,合纵连横,削qiáng打弱,以维持平衡为由建立了皇朝自己的军队。其后又历经二十年的厉兵秣马,数年的浴血厮杀,才最终完成撤藩大业,成为大魏朝真正的皇帝。
刘慕言为了司马棣戎马倥偬数十年,功成后飘然身退。司马棣闻讯后癔病再犯,竟错手伤了太子,致使太子登基后没过多久即英年早逝。其后司马棣封刘慕言为魏国公,赐雍州为封地,广告天下,刘慕言却始终没再现身。建兴七年,大魏朝最富传奇色彩的烈皇帝司马棣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