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司马逸也是一呆,仔细又看了一眼芷清,见她完全不解风qíng的细嫩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瞟了一眼闭目假寐的李章,顾自笑呵呵地离开了木屋。
李章不觉松了口气。
芷清过去扶李章起来,端过晾凉的汤碗,正要喂,李章伸手接过碗说:“我自己来吧。”
芷清松开手,看着李章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轻轻地说:“刚才芷清真有些想答应。”
李章皱眉,抬头看着芷清,问:“你喜欢王爷?”
芷清摇头:“可是,跟着去了就能时时见到哥哥了啊!”
李章一呆,随即苦笑着敲了一下芷清的头:“傻妹子。”
芷清调皮地缩了下脖子,然后有些苦闷地撑着头看住李章,说:“哥哥总是病了伤了才会来,芷清不喜欢这样。”
李章黯然,却笑着对芷清说:“妹妹已过及笄之年,也该论及婚嫁了。待金神医替妹妹找到好人家,妹妹就该想着夫君才是了。”
“芷清不想嫁……”
“这却为何?”
“芷清不想嫁个从不相识的人,像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似的,天天不是吵就是闹。”
李章想起娘亲,和父亲虽无争吵,却一直被冷落,由得娘亲在深院里被人欺凌。而那几位嫡母、姨娘,为了争宠,天天花样百出地折腾,也没见父亲真正对谁掏了心。他从小看惯了这些,虽然大家都说姨妈和姨夫恩爱非常,到底也不曾亲见过。及至进了王府,内院里看似安分,却同样是处处荆棘,司马逸的心更是不知道放在谁身上多些。他不愿意芷清也成为深宅内院里夜夜孤清的妇人,又不知如何帮她,只好转移话题地问:“妹妹一直跟着金神医学医呢?”
“嗯啊!金叔叔把爹爹写的医书也找了回来,芷清要像爹爹一样,做个良医!”
“好志气!”
“可是芷清不想给哥哥治病。芷清要哥哥从此都好好的!”
李章忍不住笑芷清的傻气,心里暖暖的,却故意板起脸逗她:“妹妹好狠的心!……”
“她怎么狠心了?”金益不知何时回来了,听见李章的话,站在门边面色yīn晴不定。
李章和芷清都不察有异,芷清过去接过金益手中的药篓,递上擦汗的布巾和盛水的竹筒,又搬来竹椅放在门边通风之处,请金益歇息。李章也欠身向金益道了辛苦。
金益面色稍霁,看看芷清又看看李章,对李章说:“清儿自幼孤苦,身世凄凉,你可不能欺负她。”
芷清不等李章开口,抢着娇嗔道:“哥哥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欺负芷清。”
李章也正容答应道:“李章明白。”
金益yù言又止,看着依然懵懂的两个人,觉得内伤又重了几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为李章探了探脉,点头道:“好多了。清儿的药很对症。”
“谢谢神医和妹妹。”
“你们王爷也等得不耐烦了吧?清儿多配些药,让李侍卫带着路上吃。”
“叔叔!哥哥的病尚未去根,怎么可以就走呢!”
“他那病根是旧年埋下的,一时半会也去不掉。李侍卫必是身有要事,否则那位王爷也不会跟着同来。清儿莫要任xing。”
“可是……”
“李侍卫只要日后多加注意,少受寒凉,应无大碍。”
“……哥哥为何这种节气会受寒?会不会有其他隐疾?叔叔你好好替哥哥瞧瞧吧!”
“这个,恐怕只能问李侍卫了。”
金益深意地看着李章,有些期待他能自己把与司马逸之间的纠缠说出来,好让芷清彻底断了可能的念想。
李章哑然,不愿意说,又不想编话,默然偏头。
芷清等了片刻,看出李章不愿提及,便打圆场道:“哥哥不想说便罢了,芷清只是不想哥哥再受伤害……”
芷清说着又有些悲从中来,倒教金益无法再保持镇定。他叹了口气,走进里屋翻拣了一会,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出来,伸手递给李章:“这是三颗回还丹,再有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之时,靠它可以护得一时。”
芷清惊喜不定,既怕这药当真用上,又喜真有万一时这药能保住李章的xing命。
李章正要推辞,看见金益一脸凝重芷清又悲喜不已的样子,只好翻身下地,恭敬地跪接了:“多谢神医!”
金益细看李章,见他虽然仍是憔悴,眉宇间却已少了初见时的愁闷抑郁,显出十分的开阔坚定,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坚硬的感觉。金益心有所动,虽然猜不出是什么让李章改变至此,也觉得这样的李章实在无法让人释手,对芷清的qíng途竟是变得喜忧参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大走向虽有纲领,但人物的定位开始有一点不确定,所以也许会稍慢一点更新。
第27章 异变
李章在木彝山留了五日芷清才勉勉qiángqiáng地答应让他离开,而司马逸竟是全程未催促过一次。他天天拿个钓杆在潭边钓鱼玩,偶尔真有上钩的,就和风瑜一起用借来的锅具煮着吃,真个是乐不思蜀的样子。芷清不疑有异,李章不愿多想,金益原本就是冷漠的xing子,只要不骚扰到他,也相安无事。
这让钦差固是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风瑜也是忐忑惶恐不已,虽然恨不得永远都和司马逸如此日日相对,却被这次忽然被召回京城的事qíng压着,总觉得这一刻的温柔喜悦是偷来的,不知何时就将消失无踪。因此他总是偷偷地痴望着专心钓鱼的司马逸,欢喜时也忍不住心有所伤,竟然没觉出多少的甜来。
金益自那日细看过李章后,虽是忧心仍在,却隐约心定了一些,没再刻意观察芷清和李章之间的qíng意,倒和司马逸不咸不淡地聊过几回,对李章和这个王爷之间的事多多少少猜中了几分。他冷眼瞧着司马逸言不由衷下的冷淡踟蹰,对李章的未来更多了一份无法预知的担忧,而芷清那从心里涌出的喜悦快乐更让这担忧一点点坠疼了自己的心。他又背着芷清偷偷给了李章一颗小小的蜡丸,要他贴身藏好,非到山穷水尽时莫要打开。
李章茫然不解,金益也不多说。李章凭着对神医的一向敬重,郑重地收好了。
队伍重新启程后,不久就入了益州。宁州的护军依规矩不再相随,益州刺史却也没派军队护卫。
益州刺史张澜本来就是成统心腹,这回暗暗收留从发配地潜逃回来的赵钰珅,替赵钰珅递上状纸的都是这个张澜。
司马逸虽被贬至宁州,却一直没断过与各地的消息往来。所以太子、成统、益州,在他面前并非一无所知,所差只是具体的动作而已。为让李章也有所准备,司马逸在下山途中把其中的利害关窍大致地对李章说了,李章听得认真,不禁更觉得责任重大。
司马逸自木彝山一行后对李章冷淡了很多,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带着上位之人的威严和气势。李章对此反而更加适应,连那点担心都常常忘记忽略,在司马逸面前是越加的沉静自然,恭谨却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