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白鹿言毕,司马逸尚未开声,一旁的欧阳冲先笑了起来:“马兄弟这美娇娘还真是娇人滴滴呀!既是如此,还是继续前行为善。”
司马逸正在暗恼白鹿gān涉自己的决定,听欧阳冲这么一说,黑脸又黑了几分,沉着声音对白鹿道:“你家小姐再金贵,既嫁与了我,自然就要跟我走,哪来这许多婆婆妈妈!都说峨眉山横空出世气势非凡,既然来了,岂有不去瞧瞧之理!欧阳兄不必理会。”
白鹿彻底无语,想着靳白的吩咐,最后挣扎道:“请大侠过去瞧瞧我家小姐吧,这一日都只进了些饮水。”
司马逸还待不愿意,架不住旁人一再催促,只好沉着脸来到马车边。
李章已下了车,坐在车边yīn凉的地上,王项坐在不远处,两人正在轻声说着什么,见司马逸过来,都起身施礼。李章不惯女装,差点躬下身去,被赶上的白鹿一把扶住,嗔道:“小姐身子这么弱,出来做啥?”
李章无语,抬头看见司马逸的脸色,知道他的霸道,劝谏的话便有些犹豫地顿在了嘴边。
司马逸看看李章又看看白鹿,冷着脸道:“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去会会各路英雄豪杰,岂不可惜!你既嫁与我,自要随我四处游历,这点苦都吃不来,当初又何必答应!”
司马逸说完即拂袖而去,剩下李章和白鹿目瞪口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晚间,众人在一个小镇住店歇息,镇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客栈,他们十个人住进去也就住满了。白鹿扶李章下车,李章很不习惯,也就难免扭捏不自然,瞧在众人眼中,反倒和日间听到的那些印证到了一起。再看他的身形,也是颇为纤细,虽比寻常女人高了不少,但和个黑塔似的司马逸站在一处,仍是十分般配。众人见李章始终垂目低着头,只道他是害羞,除了赵礼希有些失态外,其余众人皆依礼相待,吃过晚饭即各自回房歇息。
白鹿叫了水,替司马逸去了伪装后服侍他洗沐更衣,然后又替他把伪装扮上,一边扮一边继续努力道:“天气炎热,王爷这么扮着,时候长了必然难受,不如尽早离开益州……”
“靳白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质疑本王的决定了?!”
司马逸厉声打断白鹿的话,语气中的森冷狠厉吓得她手一抖,一团填泥拍错了地方。她苦着脸小心剥下再重新弄好,不敢再多说一句。候在外面的王项探身进来,皱眉提醒道:“隔墙有耳!”
李章一直坐在边上,正想着怎么帮着白鹿劝说,见司马逸如此震怒,暗叹一声不再开口。司马逸的xing子,白鹿不清楚他又怎能不清楚。跟在司马逸身边这么久,李章还真没见过有谁一而再地反对过司马逸的决定,于是连他也好奇起靳白对暗卫的训练方法了。
白鹿伺弄好司马逸后又替李章叫了水,李章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就示意白鹿自去歇息。
白鹿走后,李章看都没看正斜倚着chuáng栏盯着自己的司马逸,和在魅香楼时一样,找了个垫子靠墙放着,准备打坐休息了。
“我说,本大侠没这么差劲吧?把个新媳妇丢在地上过夜。”司马逸单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章,眼里满满的都是促狭。
李章抿嘴垂目,并不打算接话。他仍穿着藕荷色的凌娟深衣,底下露着朱色裙裾,洗去妆容后的肌肤又透出了浅浅的麦色,额角重新露出的浅淡疤痕让他俊美的容貌显出几分硬朗的气质,和日间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司马逸越看越是迷惑,渐渐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自从李章真正落进他的眼中,李章就一直以一种全然不同的姿态停留在那里。他向来得心应手的安抚、呼拢甚至是威慑,非但未能如了自己的愿,反而使李章清晰了坚硬的轮廓,在自己的所有物中硬生生划出一方不容侵入的天地,让他心有不甘却又束手无策。他本以为自己确实已经放下了他,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侍卫,可他如此混合着硬朗和柔美的样子,又让他抑制不住的被本能灼热了身体和大脑。
他忽然跳下chuáng去,一把抱起已呼吸轻浅的李章。
李章蓦然惊醒,挣扎着叫了一声“王爷”,语气惊疑气恼,声音却低低地压在喉间。
司马逸顿时清醒,暗恼自己又一次乱了方寸,一时恨得咬牙,也不知是恨李章的顽固还是恨自己的把持不定,冷冷地说了一句:“本王没那么急色!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一把把李章重重地扔进chuáng内。
“既然不放心,又怎能留下破绽!”
司马逸说完自己也上了chuáng,侧身向外,气呼呼地喘了好一阵粗气,慢慢睡着了。
李章僵硬地躺在chuáng里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着,神经更是绷成了一线。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又想起曾经的三次经历,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那种屈rǔ感也同样清晰地留在身体深处,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他直到司马逸打鼾了才渐渐放松睡了过去。
第31章 峨眉遇险(1)
之后数天他们果真奔着峨眉山而去。同行的六个人中,欧阳冲和裴君阳是形意门的师兄弟,赵礼方、赵礼希和赵礼平是三兄弟,家传的长拳虎虎生风,公孙长平则是孤身一人,身背一把三尺长的环首刀。司马逸自报家门为雍州马云飞,擅使重剑。
几个人一路纵马畅谈,把酒言欢,偶尔切磋一二,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司马逸在京城时没少接触各路人物,这时角色转换非常自然,俨然就是个豪慡的江湖汉子。只是却苦了扮成他媳妇的李章。
李章在白鹿的装扮下虽然酷肖女人,偏偏总也学不像女人的行动姿态,便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始终坐在车中,连中途的小憩都难得下车。天气炎热,车中bī仄,虽有车窗透气,也闷得跟个蒸笼似的,连白鹿都少有呆在车中的时候。
进嘉州前,一直没有过分bī迫李章的白鹿严肃地对李章说:“很快要上山了,李侍卫这样,如何还能继续扮下去?莫非李侍卫打算独自留在山下?”
李章讷讷低头,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却始终无法消解心头的那份抵触。
白鹿年纪不大,板起脸的样子却显得极为老成。
“其实吧,咱们原先也是不喜欢变来变去的,尤其是男暗卫们。可是靳大人说,改装既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生存,扮得越像生存的机会才越大。咱们自己是已经体会过多次了,李侍卫却还要倔到何时呢?”
白鹿说完静静地看着李章,李章虽然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仍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根刺一样,刺穿了自己固执后面的虚弱和卑微。他一直支撑自己至今的,便是想要守住自己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底线。他始终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夜,司马逸在众人面前轻蔑冷酷的表qíng,和霸道不容置疑的话语。他和司马逸所有的碰撞和对峙,都是为了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他是真害怕自己会从内到外都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司马逸口中的女人般的男人。
感受着白鹿的坚持,李章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是不带任何qíng绪的表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