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好说。成某定当谨记王爷的教训。请吧!”
衙役早已抬出刑凳,司马逸自己脱了外衫,俯身卧了,众人七手八脚地绑住他的手脚,为报之前被踢之仇,下手俱是狠毒,特意选了簇新的麻绳,直勒进了ròu里,司马逸的手脚不一刻已是憋得胀紫。
成辙瞧着堂下已成鱼ròu的司马逸,凉凉地道:“王爷既然护短,刚才没打完的就由王爷收了吧!”
话音方落,等不及的衙役已抡圆了刑杖,啪啪地打了起来,每一下俱是十足的力道。司马逸本已运好气做足了准备,这么挨下来仍是痛得他眼冒金星嗓子发甜,心底像似有个人拼了命般要挣出来痛喊求饶,才知道挨板子受刑竟是这样的苦楚!不禁拧过头向地上的李章看去,正看见李章震惊莫名的表qíng,心里忽然就平和了起来,好似一直亏欠的终于有了补偿,李章也再没道理远远地躲开。于是他促狭地对着李章眨了一下眼睛,全然不知忍痛下的表qíng是何等的怪异可笑。
李章自从弄明白眼前的事后就一直震惊地看着司马逸,不明白这个王爷又发什么疯,把自己送上去给人打,再看到他竟然还对着自己做鬼脸,就更是哭笑不得。他其实从没想过要为司马逸担下什么,一切都是箭在了弦上,而他只是避无可避。
但他如何也不曾想过事qíng会有倒过来的时候。
替自己受下剩余的责罚?
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护短?
他不相信。
也没法去相信。
衙役手中的刑杖穿花蝴蝶般此起彼落,司马逸虽运了内功护体,身上也早已血迹斑斑。他不肯示弱地咬紧牙关不出声,身前地下的淋漓痕迹却清楚明白地昭示着他的痛苦。
李章越看越是苦笑,虽不知司马逸唱的是什么戏,却觉得他如此做法实在是多余。他被金针封xué的当日已无法运气,这么些日子的重刑捱下来,早已内外俱伤,对刚才的杖刑更是一分一毫都抵挡不住。此时的他连每次呼吸都痛似熬刑,已是但求速死。
于是他拼尽全力翻身抬头,向着成辙低声请求道:“小人……该受的…责罚……不敢由…王爷替代,还请…大人……继续责罚小人。”
他的声音夹在刑杖起落的声音中几不可闻,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醒着的司马逸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得竖起了眉毛:“你……胡说什么!”他本就捱得辛苦,见李章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是不是想死?……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允许,……谁敢…死?!”
李章力竭,重又趴回了地上,忍下阵阵晕眩,无视司马逸的话,继续低声请求道:“王爷当日……病重糊涂,入云南赵府…寻人……确是小人…自作主张,望大人…明鉴。”
“李章!”
成辙一直抱着手在堂上看热闹,见司马逸当真挺着挨打,倒也颇为意外。这时见李章忍不住求qíng,不禁倾身俯在公案之上,道:“李侍卫,本官敬你是条好汉,只是这宁王又何曾当你是个男人!李侍卫在三王府的日子本官不提也罢,本官只是不明白,宁王如此待你,你还要为他拼上xing命却又是为何?”
司马逸闻得此言顿时变色,小心地瞥向李章,见他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正以为他晕过去了,就见他又微微抬了下头,仍是低哑得难以听清的声音,说:“小人……是王府…侍卫,自当……以王爷…为重。”
“你!”
司马逸和成辙同时说了这一个字,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杖刑已被成辙挥止,堂上一时静得瘆人。李章撑到现在已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自觉该说的都已说完,再也无力支撑,松了jīng神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满意否?
第43章 胁迫
“李章!”
司马逸忽然挣扎起来,带得身下的刑凳大幅摇晃,最后竟被他整个带倒了,唬得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摁住他。
司马逸的脸胀得通红,对着成辙破口大骂:
“成贼!告诉你家老贼和狗屁太子!想拿本王开刀就冲本王来!本王不惧你的阎王殿!都到这地步了,还装什么仁义岸然!想知道本王要做什么是吧?来啊!直接来问本王!只会拿个小侍卫折腾算什么本事!本王要做的事还轮不到让他知道!欺软怕硬的软蛋guī儿子!……”
成辙原本见李章那样还有些犹豫迟疑,这时见司马逸只顾逞口舌之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啪地一下把醒木敲得山响,盖住了司马逸的叫骂,问一边记数的衙役:“尚余多少?”
“禀大人,尚余五十有六!”
“好。这么有jīng神,那就接着打!”
“是!”
刑杖又抡了起来,司马逸的骂声一顿,随后又响了起来,他甚至不再压抑痛呼,边叫边骂,把成家上上下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再不管什么气度修养,但凡听过的、能想到的,一股脑地都骂了出来,直把个公堂闹得比菜市还喧嚣。成辙气得一叠声地叫加刑,结果当司马逸渐渐没了声气的时候早已不知道多打了多少下。
行刑的衙役累得抱着刑杖直喘气,司马逸身上则是惨不忍睹的凌乱血红。成辙被司马逸气得太阳xué突突地跳着疼,这时静下心来,又有些后怕,忙叫人解了绳索,找来医师,亲自随医师的动作看了伤,见只是伤了皮ròu,对司马逸的修为颇为讶异,却也放了心。他yīn沉地看看司马逸又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李章,盘算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否足以bī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人,这人的qíng况很不妙。”
“嗯?谁?”
“他。”
成辙这才看见医师又尽职尽责地蹲在了李章身边,手下把着脉,神qíng严肃。成辙随意地一摆手:“断了的骨头再接上就是。”
医师摇头道:“他的经络似被外物阻塞,不能融通,且时日已久。故而虽有内息却无法运行,反在受刑中下意识提气护身时更受其害,又兼qíng绪不稳诱发了糙毒,积伤之下,心脉已经十分孱弱,若非曾服用过护心保命的丹药,只怕早就心瘁而亡。如今又添内伤,再不把封堵的外物取出,应是,熬不过了。”
成辙愣住:“这么严重?”
医师郑重点头,指点着几处xué位给成辙看。成辙看过去,只看到纵横jiāo错血ròu翻卷的累累伤痕。医师示意地伸指戳了下去,李章顿时全身都痉挛起来,死死咬住的牙关溢出模糊不清的呜咽,显是痛到了极处。
“什么东西这么霸道?”
“像是……针。”
“针?能否取出?”
“容小人试试。”
“好。你且试试。这人,本官尚有用处。”
这医师是成辙特意从宫里找来的御医,医术自不是大理寺的医师可比。李章身上的金针,原本在体外留有针尾,却在一次次的拷打刑讯中被尽数推入深处,更有弯折变形的,让李章吃足了苦头而无人察觉。这医师既诊了出来,且药箱里还正好带有磁石,摸准位置后用刀尖挖出针尾,再用磁石吸出,遇到弯折变形的,磁石亦无法直接取出,还要继续用刀尖剜割。他的手又稳又狠,李章的身子却抖得要几个衙役才按压得住,人更是时昏时醒,但全无神智,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喘息间尽是痛苦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