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江山
咚!
西门琉穗心中一跳,再朝同一个地方使劲一敲,传来的声音与先前所寻之处大相迳庭,她低呼道:“是空心的!”而且就在她的正前方。
她并没有蹲到水里去找生路,那样做生路还没找到就会先因缺氧而死,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面墙会有空心的地方,兴起几许希望继续往四周敲打后,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仅有这块砖大的地方是空心。
希望落空她不免有点沮丧,旋即想也许打通这个地方能找出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她两手早因一直举着被铁锁磨得鲜血淋漓,在闭气蹲入水中时让水一泡痛入心扉,硬忍着不敢叫出声,飞快站起来两手捧着悬在右手的铁球,幸而她并非一般纤弱的女子,手下挂着铁球还能勉qiáng举起动作,否则那里能找到一线生机?
一股作气地往那空心的部分砸去……“锵”的一声巨响,铁球掉回水里溅起脏水,也使西门琉穗得以及早捧住它免去断手和剧痛的可能。
她瞪大眼,那该死的砖块连一颗沙子都没有掉下来。
“你gān什么!”
狱卒被那声音引来,拿彷佛在看一个疯子似的眼神看西门琉穗,他不用看猜也猜得到她拿铁球砸墙,这种事以前关在水牢里的人都做过,可又有谁成功来着?还不是一个个病死、冻死在水牢里。
西门琉穗依旧瞪着那该死的砖块,并不理会狱卒。
那狱卒并不知道牢里关的是无茕社的当家、尊贵的菲娜郡主,但看她纤纤弱弱的样子,不禁放缓口气道:“你别再gān那傻事,多留些力气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点。”
虽说关进水牢的都是死囚,但仍有被放出水牢的机会,活得越久机会就越大。
西门琉穗闻言略感意外的抬头,看到一张忠厚老实的面孔,身材也挺壮硕,只是搭着他那张脸左看右看都予人一种很好欺侮的感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守牢房的人不能太好心,否则怎么看淡这牢里的来来去去、生生死死?
那狱卒大概是怕他一个不留意西门琉穗又搬起铁球来砸,看她手上流的血都染红了脏污的水,难道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叫温希咏。”守了那么多年的牢房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的名字感兴趣。
“温希咏?”西门琉穗想起记忆里曾有这么个人,有点啼笑皆非的问道:“一条qiángbào罪竟能把一个官阶仅次于大将军的万骑旗长降为狱卒吗?”这又是一个西门钧是非不明的可笑例子。
温希咏憨厚的脸上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这个声带曾受过伤的女子竟然知道这件陈年往事,结结巴巴的道:“不…我没有…我不是…”说了半天他脑子里一片困窘混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解释了没有。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当时温希咏年方十七岁已累功至‘万骑旗长’的位置,他十岁加入军队,短短七年间因自身的英勇不凡及帝君的赏视已严重威胁到帝国七将军的地位。
帝国是个注重身份地位的国家,要想升上高位除了需有真本事外,高贵的出身也是不能缺少的重点,所以将军级以上的人都很排斥鄙视平民。
帝国七将军分称黑、白、蓝、绿、红、huáng、靛,七个人里有六个是贵族,只有亚里欧。丁利是平民,一直以来都被另六个将军视为老鼠屎。
就在帝君准备升温希咏为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时,他闹了一件丑事,原可以圆满解决的事qíng因为女方的自杀而趋于麻烦,致使一个少年勇将被削官去职沦为当时的笑柄。
西门琉穗光看他现在的表现也知道那qiángbào女子的事,他决计做不出来,一个耿直不会拍马屁对待女人像对待哥儿们的人,恐怕他还不清楚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吧?
心qíng恶劣的琉穗不禁如是想。
“温万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愿意说出来让小女子听听吗?”西门琉穗见他似乎不打算走,只得开口问道,看看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的丢下她,心底暗自期盼:希望你快走。
温希咏的脸涨得更红,不无尴尬的粗声道:“这事我从没跟人说过。”
西门琉穗点头:就是知道你没说过才要叫你说啊!怎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走,而是要…要说那事……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色发黑。
“咳…咳…”温希咏清清喉咙,看来是打算说出这段尘封的过去。
西门琉穗气急败坏的在心底连连顿足:失算,失算!
温希咏早想找人倾吐心事,只是谁会想听一个小小的狱卒老太婆裹脚布似的抱怨?现在既然有人想听,他当然要好好把握了,道:“那是十年又四个月三天前的事了。”
西门琉穗听得心中一凛,他将时间记得这般清楚,可知在他看似怡然自得的面孔下仍对那事耿耿于怀。
“我一向口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希望你别介意。”温希咏笑了笑,笑里有抹悲哀,道:“那时我意气风发、又等着升官,所以免不了要多加巴结上司。我还记得当时西门炙将军邀我一起到威森将军府上喝他的喜酒,能够参加这样的喜宴我自然欢欢喜喜的去了。”
“那时正好放假等着升官,心里没有压力又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酒喝得多了厕所也跑得勤。”他露出一口白牙,彷佛忆起当时的qíng景,笑容很乾净、纯真,就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一次我如厕回来经过新娘的房门前听到东西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他神qíng紧绷起来道:“然后是一个女人被捂住嘴巴发出来的叫声,声音其实很小很模糊,要不是新房的位置特别偏僻安静,我想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接下来西门琉穗大概能猜到一个年方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小子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了。
果然,温希咏挺起胸膛,道:“身为一个男人绝不能对有危难的女人坐视不理,所以我一脚踹开房门,看到里头有一个男人爬在新娘子的身上,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捉住yín贼的裤头把他摔在地上。”双手像要捶死那yín贼似的乱挥。
顿了顿补充道:“那时yín贼只穿着底裤。”
西门琉穗点点头道:“然后呢?”
“然后……”温希咏搔搔头道:“我本来是要去追yín贼的,谁知道新娘子突然抱着我不放,把我的前襟弄得湿答答。”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哭难道会比捉yín贼还重要吗?
西门琉穗差点笑岔了气,道:“然后yín贼跑了,威森将军无巧不巧的走进来,看到新娘子衣衫不整的贴在你身上就误以为是你玷污他的新婚妻子,一状告到帝君面前是吧?”
温希咏连连点头,笑道:“是啊,就是这样。”旋即丧气道:“可惜那时我说破嘴都没人相信我。”
西门琉穗皱起眉头,道:“难道那新娘子没有为你辩解吗?”
温希咏苦笑道:“怎么辩?那新娘子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