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江山
时间在流逝,不停冒泡的范围也从天亦玄周身扩散到整座温泉池,敞开的暗窗透进早晨的日光。
“好冷。”
扬音梦浑身颤抖,脸色紫青一片,置身的水不再是适合人的温泉,而是几yù结冰的冷水。
这股突如其来的恶寒,让内力不深的她手脚俱被冻僵,倘若再待在水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奈何月心蝶和日心蝉虽是有心帮忙,但她们正忙于对抗不断侵来的寒意,一旦撤防势必落得与扬音梦相同下场,到时谁也救不了谁,唯有在短时间内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否则时间一久,不仅扬音梦可能没命,就是她们也别想会有好结果。
“哗啦。”
转温为寒的水以天亦玄为中心,慢慢由右往左流逐渐形成一个旋涡,使他的身子露出来,周身一尺内再见不到半滴水。
陷在水里的三女丝毫不能自主的被水流带著打转,一开始月心蝶藉水流扑抱住扬音梦,以己身的护身真气护住两人,再以千斤堕牢牢定住身形,到后来她虽仍护著扬音梦,但真气已阻挡不了寒意,和水流划过娇躯的痛楚。
又冷又痛的感觉,月心蝶还是首次品尝到,挣扎著睁开眼,看见晕迷过去的日心蝉正被水流卷往中心点。
天亦玄身上cha著的金针,一点一滴的淌出黑色的液体,那定是其身中的荷塘热毒,正被金针导出体外。
月心蝶担心日心蝉会误中热毒,拚命伸长手想拉回她,却是怎么也捞不著半片衣角,眼见她越来越靠近,一颗心急得快跳出心口。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体内的痛被外来的热流抚平,只是仅仅一刹那间,全身又再次发疼,这次不但体内剧痛不断,连皮肤也像被烧伤般,痛疼不已。
好痛!风流海,你好狠毒的心!
我定要鞭你的尸、抽你的筋,让你连死也不得安宁!
风流海,别想拉我去见你,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一定会的!
痛苦激发出天亦玄qiáng烈的求生意志,体内的天道真气受到鼓舞,内力从散布全身各处,汇集入他的丹田。
当丹田饱满的瞬间,真气重由丹田窜出,如同清道夫般将毒素,藉由金针推出天亦玄的体外。
天亦玄猛得睁开眼眸,两眼放出奇异的蓝色光芒,向后飘浮的长发好似撒上金粉,金光耀眼,一袭月牙白长衫高高鼓胀起来。
右手朝三女所在的方向一挥,一股qiáng大却不含半点杀伤力的真气涌现,将三人送出池外,右手收回与左掌在胸前合什。
“喝!”
猛然发声,身上的金针滑出体内落下来,luǒ露在外的皮肤化为透明,恍惚之间彷佛看见他皮肤下的肌理血管。
三人被一股力带出水池,那股力亦小心的让她们落下不致受伤,仍力保清醒的月心蝶,看见眼前的景象,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小嘴。
天道心法?!
就她所知,一运行就会造成皮肤如同透明般的现象的内力,只有天道心法一种,她深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她完全没有办法形容此刻自己激动莫名的心qíng,更不能理解留落在外的天亦玄,为何已习会唯有天宗能学的天道心法?
凝视天亦玄逐渐恢复红润的面孔,月心蝶惊喜莫名,照眼前的qíng形看来,殿下已不用再经十四天的金针渡xué导毒出体了。
这一次尽管过程有些惊险,但显然殿下已经藉著金针及心法之利,将体内的热毒一举铲除。
紧绷的心qíng松懈下来,手软脚软再撑不住瘫倒地上,唯一支撑她保持清醒的,是务要保护殿下安全的心。
天亦玄jīng光溢she、盈满冰冷的眼眸,与月心蝶带著喜悦及浓浓温qíng的眼对上,他倏然跃出水池。
原本惊涛骇làng似的温泉池整个平静下来,波纹不惊的样子,就像它一直都是如此平静。
天亦玄让人摸不透、看不清的眼神,始终不曾与月心蝶的眸光稍离,时间在一刻彷佛完全静止不再流逝,又像是闪电惊雷般已过三秋。
然后,天亦玄打破这诡异的感觉,露出洒脱的微笑,就地盘坐下来,道:“没想到我竟然差点因中毒而死。”
目光调往看得见蓝天白云的窗口,轻柔的语调像用一根羽毛抚弄人,丝毫无法听出他隐藏著的浓厚仇恨。
月心蝶也听不出来,然而他的一抹浅笑勾动她一向规律的心跳,却也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为其他,只因她突然想起,天亦玄动手杀人时,脸上的表qíng绝不会是冷漠无qíng,反而是看不出丁点杀意的无邪。
现在他像是一个温文有礼的公子哥的表相下,隐藏的是他什么样的qíng绪?她不希望她的宗主殿下,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心,至少在她、在天四女面前不要。
天亦玄没有漏掉她轻微的颤抖,视线从窗口调回月心蝶身上,眼神是温和的,眼眸清澈明亮。
当他陷入病痛的时候,身旁的人细心照料,他尽收藏到心里头,除非她们背叛他、想要对他不利,否则他绝不会伤害她们。
但是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包括月心蝶,尽管她的眼神正对他说,愿意替他分担一切。
他不会需要一个知心人的,以前不需要,往后更不可能需要。
从天亦玄的眼神中,月心蝶只像看到一泓清澈见底的水,她的心却感受到他的拒绝,拒绝任何人懂他、分享他深深埋藏的内心世界。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不能了解宗主殿下,不能与他心有灵犀,让她感到失落和悲伤,浓浓的伤感涌上心头,她再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我不需要任何人懂我,我只需要懂得别人,能牢牢的把天下人都捉在手里,那就够了。”
天亦玄卸下脸上伪装的表qíng,冷漠而生硬的声音里,饱含著复杂到无法分晰的qíng绪。
他走到昏迷在月心蝶附近的扬音梦身旁,蹲下身拂开遮住她脸面的长发,以指背轻抚她苍白冰冷的脸颊。
“当你知道我是修罗的时候,你明明很害怕、很恐惧,因为忘尘和我根本是两个人,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离我远一点,反而更加的贴近我?”
手顺著脸颊滑下轻贴在她心口,一道缓流从他掌中涌进扬音梦体内,为她驱走留在身体里的寒意。
“你一定觉得忘尘才是真的我,想要用‘爱’让我回复真的我吧?”
扬音梦停止细微的打颤,不自觉挺起胸部往不断传来暖意的地方靠近,朦胧里本能的偎近令她下意识感到安全的人。
天亦玄冷冷的牵动嘴角,贴著她胸口的手掌不动向后弯起手肘,另一手绕过她的颈下,让她躺进自己怀里,轻轻梳理她丝绸般的长发。
眼眸里隐带嗤笑,道:“天真的女人,想用那么虚伪的字眼打动我吗?我等瞧,等著看看爱qíng的力量有多伟大,哈哈。”
“不要让我失望了,我可是很期待呢!”
天亦玄冰冷的吐出这两句话后,眼神逐渐涣散,身子一软往后倒去,头部恰好枕在月心蝶的腿上,扬音梦毫无所觉的躺在他身上,无力的右手碰到横卧一旁的日心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