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这道理,贺月如何不懂?只是他还有些不甘心,喃喃说道:朕知道。老庄,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你好好帮扶他,照顾他就拿他当你的孩子一样你的公子应该比他大吧。
小人成亲得早,如果逃出来,小人的长子,比公子大十多岁,小人的幼子比公子还小三岁唉。虽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一提起,庄总管仍是心痛不已。
当年庄总管帮助庶出皇长子夺位失败,怆惶出逃,只逃出了他孤身一人,他的家人全都失陷在永昌国里,后来传来消息,他的家人全被新帝诛杀了。当时庄总管失悔不已,他不应该逃的,也许新帝杀了他,就不会诛杀他全家泄愤了。
隐居乡下,贺月劝庄总管出山相助,只用一句话就打动了他的心:他日,等本太子登上皇位,本太子要替你灭了永昌国!在与贺月深谈之下,庄总管才明白了贺月的野心,贺月要灭了永昌国,并不是替他报仇,而是要一统凤梦!再加详谈,庄总管发现,贺月并不是个志大才疏之辈,那时,贺月还不到十八岁,刚立为太子,却比他曾经忠心辅佑的永昌皇长子更加成熟稳重,勤勉踏实,有计划地筹谋和实施着他的野心,登上皇位,只是野心的第一步。
贺月的野心和热血重行点燃了庄总管的野心,一统凤梦,这个还没有人敢想的念头,在贺月嘴里仿佛是一件他理所当然必须完成的事qíng,庄总管不禁想一展才华抱负,在今后天下一统的凤梦大陆上青史留名。
是了,那时的凤梦大陆,没有了永昌国,也不会有索云国,只有一个凤梦国!贺月并不是要帮他报仇,却是要借助他的能力才gān,去进行一桩前人未曾想过了宏图大业。一席长谈,庄总管的眼界被一个年轻后生骤然打开,他的心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抛去了个人恩怨,心界霍然开朗,他心甘qíng愿地追随了贺月。
看见庄总管脸色一黯,贺月轻轻叹道:老庄,朕不该提你的伤心事。如今你孤身一人,公子也是孤身一人,你静下心来,好生对他就拿他当你的孩子,好不好?
想着风染一身傲骨,浑身棱角,跟个刺猬一样,他怎么把风染当自家孩子来疼啊?这可真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事儿!不过皇帝既然吩咐下来,庄总管只得应道:小人尽力而为。
老庄,别以为你家公子心狠手辣,他其实应该是极重qíng重义的人,你只消看看公子是怎么对那个小刺客的,是怎么对他表兄的。你若能够让他认同你是自己人,你这辈子一定会受益不尽。
庄总管应道:小人明白。关键是怎么让风染认同他是自己人啊?再说了,直接让风染把贺月认同成自己人,不是什么屁事都没有了吗?可惜,这话庄总管不敢说。
以后,你也别再盘问公子身边的人。那个笨小厮,朕允了给他做个贴身长随,你也别老是逮着他就盘问,他想告诉你,你就听着,他不说,你就不要问了。贺月想,如果风染身边,连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他还怎么把风园当做自己的?也难怪风染会把风园当做狱牢,把风园的人都当做狱卒!
老庄,你知道,公子今天为什么要求见朕?
据小人猜测,大约小人并未听公子说过。风染跟贺月之间鲜少话题,能有什么事求见?大约就是为了引贺月来好刺杀吧?话还没出嘴,及时想起贺月叫自己要回护风染,便赶紧改口。
贺月也隐约地猜到了庄总管脱口而出没有说完的话,没有再问下去,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qíng,便走回了寝宫正殿。
小七正急得团团乱转,这一来二去,早就过了子时了,皇宫的门早就关了。虽说御前护卫们当然会替贺月开门,但这事少不得会传到太后和娘娘们那里,一问起来,他的屁股又要遭秧了。一见贺月回转寝殿,忙迎上去提醒:陛下,该起驾回宫了。
贺月不理小七,召来一个太医,盘问风染的伤qíng。
风染的外伤远比上一次在枇杷谷更严重,右肩被含雪匕cha了个对穿对过,伤及两根肩骨和一根肌筋,需要在养伤之后进行艰苦而痛楚的康复,康复不好,右手基本就废掉了,会留下永久的残疾。好在这一次,风染并没有受到内伤。风染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一则是失血过多,二则是受了风寒,本在高烧之中。
受了风寒?贺月想起来了,晚上他握着风染的手,还奇怪风染的手怎么异样地那么暖和,原来,那时风染正发着烧!可是自己竟没有发现风染的异样!
太医回道:大约已经病了几天了,下官看风少爷
公子!贺月厉声打断道:他是公子!风染不是他的男宠,风染也绝不可能是男宠!绝不能用任何具有侮rǔ意味的称呼去称呼风染。
下官看风公子的病qíng十分严重,偏生受伤之后最忌受寒,风公子是受寒在先,受伤在后,病势伤势相杂,便份外沉重,下官等商议后面是太医商议之后的医案,贺月便听不懂了,也听得大不耐烦:你只说,他能不能痊愈?
太医跪下回道:下官尽力而为。
单听这一句话,就让贺月凉了心,集合了整个太医院都不能保证能令风染痊愈,可以想见风染此次伤势之重,病势之沉。贺月也不能qiáng人所难,问道:若是你们治不好,早些说,朕为他另延名医。所谓另延名医,就只有再次把风染送上玄武山,求玄武真人医治了。玄武真人再是怪僻,凭他一国之君,用尽手段,他也要让玄武真人出手相救。
问完太医,贺月又叫来风园的人询问,居然上到庄总管,下到小远,没有一个人知道风染受了风寒,正发着热!更别说寻医问药了。贺月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更多的是悲凉:这就是他赏赐给风染的风园,冷漠如斯!表面上尊贵,却没有一个贴心的人,直比他的皇宫还冷。难怪风染能在枇杷谷里对风园之人下那样的狠手!
你知道,你家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知道小远胆小,贺月尽量和颜悦色。就是这样,也把小远吓个半死,结结巴巴道:奴奴奴才不记记得了见贺月瞪着自己,小远赶紧拼命回想:好好像是陛陛下上次离开没多多久!
他上次离开没多久,风染就开始咳嗽了么?是不是他与他结发那夜一场鱼水欢爱,在被郑修年打断之后落下的病症?
贺月挥手让人暂且退下,回身坐在chuáng边,看着风染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贺月轻轻伸手,抚上风染的脸颊,轻轻描摹着风染的模样,斜飞的眉眼紧闭着,挺直的鼻梁,鼻翼微微扇动,呼吸尚算平稳,贺月的手指轻轻抚过风染薄薄的紧抿着的嘴唇,轻轻叹了口气,风染的容颜仍是那般俊逸得薄qíng,清慡得刚硬,象是一块美玉,剔透晶莹,也冷硬易脆。
贺月忽然想到他的皇帝玉玺。风染,便是一块美玉中的美玉,是为数不多可以雕琢成玉玺的美玉,只能捧在手心里珍惜,哪怕使用,也带着万分的敬意和小心。风染的作用,也跟玉玺一样,用得好,可以助他平靖凤梦,纵马天下,用得不好,能把他掀下皇座,死无全尸!在与风染相处的这一年,他越来越被风染所吸引,他自己已经理不清他对风染到底是种什么感qíng了。只是他的染儿,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珍惜?他的玉玺,什么时候才能发挥出锋利无匹的威力,横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