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修年哥
别叫我哥,我听着恶心!怎么明明称之为狗贼的人,变成了月哥?月哥两个字,别提有多恶心!修年哥和月哥怎么能相提并论?
风染停了停,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能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说下去: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郑家对我好,是看重我的身份。月哥对我好,是看上了我的身体。我用身体去换取荣华富贵,哪里错了?只要值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不会在郑家一棵树上吊死。
他的手,死死地抓紧了牢门上的木栏杆,一直使劲到手指发白,才能支撑着风染把话说完。那些绝qíng的话,从风染嘴里说出来,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样,把两个人的心房直捅得血ròu模糊,痛不可抑。正常的,他也寿不过三十,不如就趁此机会,及早跟郑家做个了断,郑家还来得及重行布署调整他们的计划和策略,不至于在他死后措手不及。
郑修年只气得全身发抖,若不是隔着牢门,他真想把风染抓进来狠揍一顿,然后告诉他,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气节风骨?可是,这些他明明教导过风染,一直以来,他怎么没看出来,风染竟然是这么鲜廉寡耻,道德沦丧的人?这些暂且不说,但是容不得风染这么污蔑郑家,说道:少主,你怎么能这么说郑家?郑家奉你为少主,是因为你是郑妃的骨血,更是看重你的才gān!哪有利用之说?
风染冷冷道:我母妃明明是外祖大人的掌上明珠,明知送进宫会被断送一生,可还是送进去了。你们想要一个既有郑家血脉,又有风氏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份不能低了,才可以名正言顺参加皇位争夺……”
第134章绝亲qíng
郑修年想说什么,风染扶在牢门上一阵轻咳,喘息定了,才继续说道:你说郑家看重我的才gān?可是郑家奉我为少主时,我才七岁,连大字都不识,哪来的才gān?挥手说,阻止了郑修年说话,继续道:我在山上八年,全靠修年哥扶持相助,这份恩qíng,我会永生铭记。可是,郑家可有管过我的教养?若不是修年哥可怜我,教我读书识字,粗通文墨,我现今还是不识字的粗人,能有什么才gān可供郑家借重?
郑修年申辩道:教你识字,我是禀告过家主的!家主还叫我把兵法传你。他不但教了风染识字,教了风染兵法,更教了风染做人的道理!郑修年是郑家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虽然达不到文采风流,万古流芳的地步,却也博览群书,广所猎涉,绝对算是博学多才之人。郑修年那时也心高气傲,觉得家主把自己派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做死卫,断了自己的锦绣前途,一腔怨气,教导风染时,教得并不用心,教了风染陆绯卿识字后,只讲解了四书五经,算是教导了两人最基本的做人立世的道理,此后便把增长学识的书扔给风染陆绯卿自己看。但那时,风染游走挣扎在生死边缘,身体一天比一天羸弱,哪有心思向学?而陆绯卿陪着风染学,风染不想学,陆绯卿便也跟着偷懒,一个教得不用心,两个学得也不用心,导致风染和陆绯卿的学识都远逊于郑修年。师不明,徒也不高。
对啊,教我识字,是修年哥私下教授之后才禀告的,并不是外祖大人叫你传授我识字的!他并没有想过,要怎么教养我。风染看着郑修年问:是吧?
郑修年说不出话来。当年确实是他自作主张教导风染识字的,心想,郑家的少主,怎么可以不识字?只得替郑家分辩道:也许,家主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被我抢先做了他是你外祖父,怎么会不疼爱你?怎么会不教导你成才?
其实风染很明白,郑修年说得并不错,郑家固然需要一个兼具风氏和郑氏血脉的人来跟风氏争权夺位,但风染也是郑家家主郑承弼的外孙,更是郑家私自选定的皇位继承人!风染更明白,郑家把郑修年派给他做死卫的用意,郑家不但希望郑修年能教导自己成才,更是把郑修年派来辅佑自己的!可惜,自己生而短寿,担不起郑家的厚望,也担不起郑修年一生的忠诚!是时候,该放手了。
风染不跟郑修年争辩,只是继续说着让两个人的心都痛楚滴血的话:是郑家把我从皇宫里救出去,求先生治了我身上的毒。郑家对我的好,我铭记着。我也让郑家重掌兵权,在朝中权势无双。我做这些,也算是还了郑家的恩qíng,如今我要离开郑家,两不相欠郑修年气白了脸:你说什么混帐话?
风染伤后,脸色本就惨白,这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木然说道:那天,你cha了我一刀,便破了你的誓言,不再是我死卫,你我此后再无瓜葛。你回郑家,就把我刚才的话告诉我外祖大人,叫他以后别再管我了,只当没生过我。
看郑修年呆若木jī一般,站着不动,风染说道:快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眼。停了停,又说道:郑家想要个皇族风氏的人担个名儿,我皇兄才是最好的人选。他胆小怕事,才能平庸,又是太子,只要能取得他的信任,辅佑他登上皇位,郑家何愁不能把持朝政,实现马踏天下的梦想?虽无血缘之亲,但他比我好控制。
风染再次拉开牢门,劝道:修年哥,快走吧,回郑家去,凭你的才能,能够堂堂正正做个将军,名扬天下。
不!郑修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留在这里,看你怎么享爱荣华富贵,看你能张狂得意到几时!
郑修年跟吃错了药似的,铁了心不肯走,风染一急,说道:你是因刺杀皇帝被暂时关在这里的,等他大婚之后,必定要拿你治罪。
郑修年气极而笑:你不是说那狗贼对你言听计从么?求他饶我一条小命都办不到?还谈什么恩宠无双?还是说,你不愿意为我向那狗贼求qíng?
当初想向贺月求qíng,饶过陆绯卿的qíng形,似乎还历历在目,那般艰难,受尽屈rǔ,不堪回首。风染宁愿跟贺月jiāo易,也绝不愿意再开口相求。
风染只淡淡地说道:修年哥,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与郑家,与你,都再无关联。今儿,你愿意走,是最好,不愿意走,便不要怪我不客气!
哼,你想gān什么?
风染没有说话,转身慢慢地,艰难地走了出去,努力地控制着身体不颤抖,要在郑修年面前表现得冷淡平静,漠然无qíng。只是一出了地牢,风染的身子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qiáng捺下自己的qíng绪,不在下人和护卫面前失态,吩咐庄总管:牢门都开着,拿浓烟薰,或是灌水淹,把他bī出地牢,然后轰出园子!以后他要敢再踏足风园一步,以闯府论罪,看见了就杀!这话,用微弱的内力送出去,郑修年就算是地牢里,也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算是奇葩的事,被抓的人竟然赖在牢里不肯走,抓人的人要出到烟薰水淹的手段来驱使牢里的人离开!
庄总管轻轻地问道:公子是想让郑公子离开?这好办,不消烟薰水淹。晚些时候,老朽带人把郑公子押出来,只说陛下怕公子伤心,下令押出城外秘密处死。在城外,老朽只当一时疏忽,找个机会,让郑公子逃掉。知道陛下要杀他,想必郑公子再不会回风园来打扰公子了。此计可好?
果然是谋士,随便出个主意,就能让郑修年自觉自愿地逃走,比自己用烟薰水淹来qiáng迫郑修年离开的办法,高明太多了。而且一劳永逸,不用担心郑修年被驱走后又返回来。虽然自己也算jīng通兵法,可是论心机,论智谋,只会直来直去,跟贺月和庄总管之流的花花肠子一比,差太多了!这似乎也印证了凤梦大陆流传千年的传说:从没有一个武将,斗得过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