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在藏经阁抄经的日子里,我常常在想爹喜欢呢喃的一句话……
爹说,这世上最可怕也最可悲的……
不是不懂爱的人……
而是……
自以为懂得了爱的……那些人……
我不知道爹说的是不是真理。
那一天,我听说有人硬闯十八罗汉阵,要来藏经阁抢一本关于内功的书。
我还来不及藏好,那个身穿蓝衫,潇洒俊美犹如谪仙的少年就飞身入了阁!
那一刻他垂眸,我抬眼……
彼此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再难以分开……
我没有再想爹的话,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少年的身影添满,其乱如麻……
唯一忆起的,唯有爹酒醉后花间自舞时呢喃的诗篇,一句句,一dàngdàng,悸我心房。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全文元
琵琶声催,琴急弦yù挣——
玉带当风,长袖舞太平——
胡旋舞是谁教得的?转甩罗袖,拧腰倾身,眉如远黛,眼若晨星,一颦一笑,皆入qíng理。
纷乱的云袖起伏如làng,我便在那巫山云làng中缓缓作舞,领了神女的风韵……
明明是高不可攀的天仙,傲然玉骨,偏多了一丝妩媚,来就穆王一夜qíng缘,恩泽雨布……
是神女,仰或是dàng妇?
是不是一句天意,就成就了万世的佳传……
展我长袖,舞我青丝——
三千座上客,眸中仅一人……
藕臂回翻,机关扣动,一把薄如蝉翼的剑滑出袖管,握在手中!
媚眼一记,冷笑抿唇,腾身旋舞,飞纵而上,翩翩来就前尘旧梦……
“昏君!纳命来——”清凛的嗓音,属于男xing。曼妙的仪态,却带yīn柔。
我足尖点地,人若凌波而至首席,剑随意走,抵上惊慌失措的昏君颈项,抹开嫣红一朵,宛如牡丹花开,尽染白绫——
乐声嘎然而止,醉生梦死的人们终于听到了宫外铮铮的铁蹄声近!
去他的盛世太平,去他的千秋浮梦!
成王败寇,我庆国的皇帝,我庆国的尊严,不能落到异姓手中!
剑起,剑落,剑入,剑出——
庆国皇帝的血喷she在我月白的衣裙上,临死前,老男人昏花的双眼圆瞪着,喉咙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喊不出我的名字!而我则畅快淋漓的纵声朗笑,伸掌合上了父皇死不瞑目的双眼!
亡国之日,庆国皇帝的第十七子素禾,年仅十六岁,继承了涵妃,人称绮罗女的娘娘的美貌的少年,破例自请男作女戏,歌舞为日日花天酒地不问朝事的皇帝助兴。时值炽国破城,举国颠覆,无以回天之际,宫中顿生异变,猜忌心中,连杀亲子十一人的老皇帝,终于,死在了自己儿子的剑下——举座哗然————
“我便是皇十七子素禾,庆国最后的王储,来者报上名来——”骄傲地站在皇座前,我白衫染血,亲生父亲的血,肮脏的血,表qíng一片肃穆,不可侵犯地傲视着领兵冲入的那英姿飒慡,气宇不凡的伟岸青年,朗声喝问,铿锵有力。
“我乃炽国三王,挂帅西征的晋轩。”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似乎是被我的血衣冷笑折服,来者恭恭敬敬的以对待亡国之君的礼仪向我施礼。
“好!愿你善待臣民,莫踏吾君复辙……”释然一笑,我反手持剑,潇洒地抹开自己的玉颈!
长袖飘然,青丝飞舞,人若落英,软倒于地——
“呀啊——”乐坊的歌女似乎吓坏了,手不小心撩断了琴弦,发出了狰狞的破裂声!
玉山崩催,莲生莲落,至死,不减其芳——
晋轩收回凝视少年的目光,淡淡地对身后的将领吩咐了一句:“……比之王侯,予其厚葬。”
闭着眼睛,我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也听清了晋轩的言辞。
我笑了,轻轻地,蔑视地,无奈地,纵qíng地……停下了舞姿。
长袖善舞,君王看不足。
然而再美的舞蹈也有结束的时候,再悦耳的音乐也会停歇下来。
再jīng彩的生命也要走向完结,差别只在于,是否一生,无愧尘世此番为人……
完
番外篇《拈花世语》
世间法,法无定法,方知道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必不不了了之。
呆呆地回味着刚刚听到的佛偈,我脑中乱哄哄的,一时间什么都想起来了,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我记得,今年我金旭十六岁,离开家乡,在少林寺藏经阁混了四年。
半个多时辰以前,一个孤身闯过十八罗汉阵的蓝衫少年闯了进来,那一刻,他的目光和我撞在了一起。那是我很久之后首次看见有头发的人,何况他有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帅气,我几乎是在第一眼就沦陷了,只想不顾一切的伸出手,任由爹的忠告付诸东流,任他带我再次坠入那红尘滚滚。
然而……他在看了我片刻后,竟然不屑一顾地挑了挑眉,刻薄的唇抿起凉凉地笑,淡淡地甩给心cháo澎湃的我一句:“祸害。”
祸害?!他哪只眼睛看出我是祸害了?!我金旭活了十六年既没杀人也没放火,连只jī都没逮过,更不曾偷懒延误了正事,他凭什么骂我祸害?!我招谁惹谁了啊~~!
“等等——”正在兀自生着闷气,却见来者轻而易举的捡出了他要的内功心法,转身看也不看僵硬原地的我一眼,腾身就要高起高落的飞出去?再也顾不得矜持,我二话没说扑上去,祭出连我爹都抗拒不了的撒娇手段,眼含qíng,眉带笑,唇yù嗔,声yù诉:“请你……将我也一并带走吧。”这就像一个吃素吃到胃痛的人见到荤腥的qíng况,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他走!
我金旭有生以来第一次迫切的想抓住一个人,既然让我遇到了,天涯海角,我跟定了!
就像爹说过的那样,年少不怕轻狂,青chūn不怕犯错,怕的是临老时,连可以感叹的曲折都搜挂不出来,一生白白虚度!只不过,我人是扑过去了,蓝衫少年却更加灵巧的偏身躲过,毫不怜惜的冷眼看我面朝下跌在了石板地上!
“你——呜……你是坏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爹不敢,小虎他们不敢,就连少林寺的光头哥哥们也对我偶尔的任xing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父也会能忍则忍!大家都说我漂亮的让人看了心都软成chūn泥了,哪里舍得责怪?!呜呜呜~该不会……我就知道!我就是不该听爹怂恿剪去了乌亮的青丝!现在可好,剪了头发,人的美貌也减了几分,对方来眉都不皱,说走就走,把我看得连内功心法封面上的标题都不如——
“废话,你见过闯到别人地盘上抢东西的好人吗!哼~~”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少年起身yù离开,却突然凝神倾耳,俊眉微颦,退后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捂了一下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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