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
“我为什麽要怨恨你?”唐鹏云挑眉问道,“要说怨恨,也是你该怨恨我吧,我可是骗了你很多次呢,甚至明知道他喜欢你,却故意隐瞒,就是要你们分开……”
“可我每一次,还都是为了他而利用你。”敛衣低下头,低声道。
唐鹏云却高声笑了:“敛衣,我怕的就是你不利用我。在你心中,我本来就没什麽优势,如果能让你多点内疚,对我来说,也是很划算的事qíng了。”
他说完,顿了片刻,又小声嘀咕了句:“当然我那晚也是没想到皇上会那麽蠢,竟然让你醒过来听到……真是没有警觉xing啊,皇上当得太安逸了吧!”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不饿我肚子可叫起来了。”唐鹏云迅速切断话题,伸出手来,去拉敛衣。
敛衣怔了片刻,伸出手去,抓住唐鹏云的。两人十指jiāo握,掌心的温度传给对方,心中都是一动,竟同时想起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了夜间,唐鹏云要和敛衣共眠,敛衣想到自己身上那人留下的痕迹,不觉犹豫起来。
唐鹏云脸色微沈,多少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勾起唇角:“敛衣,我素来知道你对他的感qíng。虽然嫉妒,但也没有办法。以後你我就要在一起了,我希望你放松一些,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呢?你和他的事qíng,完全没必要在我面前特意隐瞒,我并没那麽在意……”
他笑得温柔:“若连这点都忍不了,我大概早就放弃你了吧,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就直接把你抢过来……”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中还是免不了带上一丝悔意,不yù再说,伸手拉住敛衣:“夜深了,我们歇息吧。你放心,你一路奔波,我就是再急色,也不至於此刻下手。”
连拖带拽把人拽到chuáng上,他先合上了眼,长长睫毛闪动著。他和宋筝都是极美的男子,此刻倒让敛衣一晃神,眼光无法移开。
当真想对他好些,再好些。如他这般对自己的,大概是不会再有了。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这番言语?他早想好退路,连两人日後做什麽,甚至房子什麽样子,都规划好了。可见他此次南下,应该确是为了自己,而非为皇位而来。
敛衣忽然想起以前听梁观尽说,人是极难与真正爱的人相守的,大多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而他,不肯放弃他心爱的人,即使背德逆伦。
能与眼前这人过一生,而让宋筝坐稳龙椅,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吧。
敛衣这麽想,这几日确实劳累,渐渐睡去。
他睡著之後,唐鹏云睁开眼,伸出手在他脸颊抚摸,眼神幽深。
“敛衣,为什麽你爱上的不是我?我这麽费劲心力地把你抢回身边,会不会只是……镜花水月?像上次一样,稍一放松,就把你弄丢了?”
“如果这次我不是用他的皇位来威胁你,也许你还是宁可逃走吧。你不会和他在一起,但你更不会选择我……”唐鹏云抬起头,脸靠近敛衣的,唇轻轻凑上前去,“只希望这一次,我是真的能抓紧你,可以让你快乐……”
虽然连他自己都清楚,不在宋筝身边,敛衣大概是不会真的快乐的。
他很了解敛衣,他也聪明,可以骗过宋筝,可以通过迂回的方式得到他真正想要的。
可是感qíng,是他无法凭借心机,就能得到的。
行之於外的自信和宽容只是幌子,真正的他,是不安的。
不安到必须抱著这人才能入睡的程度,怕一旦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唐鹏云保持著有些古怪的抱姿入睡,待到他睡熟後,他怀中的人却睁开眼睛,眼底现出几分迷茫来。
天还没亮,唐鹏云并著属下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用唐鹏云的话就是“夜长梦多”,越快越好。反正他早就有准备,此刻倒也快捷,马上就能离开。
两辆马车,数匹马,几人向著北疆而去。唐鹏云当然和敛衣待在同辆马车上,车内宽敞舒适,除了不适合做太激烈的活动外,一般动作都可尽力施为。
不过唐鹏云也不敢太嚣张, 毕竟当下的任务是把人运回去而非吃豆腐。他其实深知宋筝对敛衣的感qíng,因此边逃边提防,别漏了行踪,被他追上。
然而天最爱做的事qíng,就是不如人愿。
尽管唐鹏云已经跑得很快,也小心隐匿行踪,还是在第六天晚上住宿时,被官兵包围。
“是……皇上?”敛衣打开窗子看到外面纷乱,心下一沈,问道。
唐鹏云脸色也不怎麽好看:“奇怪,他怎麽追上来的?”
“能跑麽?”敛衣问道,唐鹏云苦笑摇头:“我为了隐匿行踪,带的人很少,这麽多官兵包著,除非生了翅膀能飞,否则……”
敛衣咬牙,转身走向门边,唐鹏云跟在他身後。
到了外面,众多官兵手里拿的火把把夜映亮,当先一人一身huáng袍,正是宋筝。
他见到敛衣,脸上惶急忽然消失,向前走了几步,道:“敛衣,我追上你了。”
“皇上,敛衣已无官职在身,您又何必相bī?”敛衣叹道,“还是这身龙袍适合你,不是麽?”
宋筝要说什麽,敛衣忙又道:“此处人多,皇上请慎言。”
宋筝唯一犹豫,道:“我们进去谈。”
进得房内,却是唐鹏云先开口:“皇上是在敛衣身上做了手脚,才能这麽快赶来的是麽?”
宋筝不理会他,看向敛衣:“敛衣,就算我放弃皇位,你也不能留在我身边麽?”
敛衣不语。宋筝直直看著他,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那麽……我……朕杀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了?”他问,指著唐鹏云。
敛衣表qíng一变,有些慌张。但随即恢复镇静:“皇上,若敛衣不能与他共生,只能愿同死。”
他看向唐鹏云,唐鹏云对他笑笑,竟然很满足的样子。
宋筝见他二人眉来眼去,浑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脸色难看之极:“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跟朕在一起了,是麽?”
唐鹏云伸出手,握住敛衣,对著宋筝笑了笑:“皇上,有些事qíng是容不得行差踏错的,哪怕是半步。”
宋筝的目光从二人身上略过,见他们站在一起,竟然一对璧人。又见他们神态亲昵,双手相握,他唇角泛起笑,点头道:“好、好,果然是心心相印,倒是朕中途cha入,扰了你们恩爱,真是该死……”
他说著,便向後退去,脸上惨白一片,连血色都无。
敛衣见他如此,心里难受之至,却又不能站出来安慰他,只是把手握紧,qiáng自忍耐。唐鹏云握著他的手,加大了些力气,似乎在支撑他。
“朕……”宋筝要说什麽,却是停住说不出,过了半天,他忽然飞速转过身去。敛衣以为他是放弃了,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地上溅起几点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