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佳公子
陶清客起身负手,沉思半晌,笑道:“应该不是,我们从百花谷出来不过两天,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那群刺客远道而来,至少要七八天。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依我看,他们往井里投的很可能是朝天散。陈寿和吴道南俱是一流的高手,也要用此手段确保万无一失,可见要对付的是个极重要又难缠,身边高手如云的人。”
“难道你说的是——”小善略一沉吟也笑道:“纪宗文的对手,除了我们也就只有他了。”
“噢?你也想到了。”陶清客笑吟吟看着他,“那你说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纪宗文又为什么急着要杀他呢?”
陶小善轻轻一笑,别有深意道:“这个,见过他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夜色已深。屋内烛火通明,三个发须皆白的老者,静静守候在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身旁,看他聚jīng会神地批阅公文。此人面目一股鹰隼之气,目光锐利,嘴唇紧抿,沉思的表qíng隐隐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这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镇南将军冯衔玉(好久不见了哈)!身旁三人无疑就是卧龙山三圣手。
谭平看了看将yù燃尽的蜡烛,对冯衔玉道:“夜深了,将军何不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冯衔玉抬头看看天色,笑道:“谭老,到翠和山庄还有几日路程?”
“不到一日,明天日落之前,应该就可以见到陶公子了。”
冯衔玉心中一动,那人chūn风般和煦温暖的笑颜马上闪现在眼前,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是否丰姿依旧?想到不久就可以看到那个萦绕心头多年的俊逸身影,他qíng不自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窗外突地人影一闪,谭平断然大喝:“什么人!”
无人回答,却见人影迭动,忽然间,数不清的利箭破窗而入,谭平忙挥灭烛火,三圣手一面于黑暗中将冯衔玉围在中间,一面手疾眼快的抵挡箭雨。
韩冲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巨吼,直震得合楼俱颤,窗棂被大力地dàng开,腾腾烟尘中冲出四个矫健身影。
几人于院中立定,冷冷扫视一眼,只见数十个黑衣人全副武装,将他们团团围住。
韩冲仰天长笑一声,喝道:“就凭你们这几个毛猴,也想取爷爷们的命么?”
“哼哼,大话可别说的太早了!”人群中慢慢踱出两人,其中一个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黑瘦的脸来,“现在是不是有些头昏啊?”他yīn阳怪气地笑道。
听他一说,四人心下都是一惊,忽然一阵天昏地转的感觉袭来,三圣手忙凝神运气,方勉qiáng站稳,而冯衔玉已然浑身瘫软,他咬牙拔出佩剑,支撑着半跪在地上。
“吴道南!你这个卑鄙小人!”林铮破口大骂,“竟使出如此下流的手段!”
“朝天散的滋味还不错吧!”吴道南嘿嘿冷笑道,“想不到吴某竟然有幸,亲手送镇南大将军上西天。冯衔玉,不都说你天赋异禀,乃帝王之相么,怎么如今成了丧家之犬?”言罢提了剑狞笑着走上前。
“呵呵,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当真不假啊!”淡淡的笑声从楼角处传来。在众人惊异目光的注视下,yīn影中慢慢踱出一人,细细看来,此人满面温柔含笑,顾盼间神采飞扬。只在那一霎那,冯衔玉便忘记了危险,露出惊喜的表qíng。
“陶清客?!”一旁沉默多时的陈寿面色大变,忙扯下面罩道:“你不是已经——”
“呵呵。”陶清客气定神闲地踏进包围圈,径直向吴道南走去,“各位也看到了,在下安然无恙,不仅如此,我还想要那几位也平安无事才好!”
吴道南心内怯意顿生,忙后退一大步,掏出机关筒,高声对陈寿道:“陈庄主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陈寿闻言,忙掏出一物,只听嘭一声巨响,院子里便弥漫起大股的白色浓雾。
伴随着毒针雨擦过空气发出的轻啸,陶清客纵身扑入浓雾之中。一阵bào雨击打屋檐般的闷响之后,院子里突然平静下来。烟雾渐渐散去,吴道南双目圆睁,神qíng可怖,扑通一声栽到在地上,颈骨已然被人扭断。
陶小善冷冷瞟一眼脚下的尸体,抬头对陶清客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陶清客笑吟吟扔掉手里那扇密密麻麻扎满毒针的窗棂,扭头看看身后,“倒是这几位又中了白兰的毒,昏过去了。”
“陈寿已经溜了。”小善皱了眉道,“不久紫鸳就会得到我们已经安然无恙的消息。”
“不妨!”陶清客微微一笑,负手道,“她早晚会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将这四人尽快送到翠和山庄医治才好。”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日落之前,两人便已经站在翠和山庄大门口。
早有阿双和尤靖龙迎将出来,见陶清客不但安然无恙,而且丰姿胜昔,都是又惊又喜,陶清客便将脱险经过一一道来,众人唏嘘不已。待到三圣手醒来,问及解xué一事,陶清客却决口不提百糙圣,只说偶遇一个亦jīng通此道的老隐士,机缘巧合。三人将信将疑,也不好多问,遂命人调制解药修养不提。
这一日午后,阿双约了小善在花园饮酒谈天。酒过三巡,他便愣愣地瞅着池塘里的荷花发呆。陶小善微一皱眉道:“阿双,近来你有些不对,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阿双回过神,自顾自饮下一杯酒道:“我能有什么不开心,天天快活得很!”
“那我问你,风清扬和阿珠哪里去了,你们不是一直都一起的么,为何你独自一人?”
阿双不答,一杯又一杯地饮酒,半晌忽然笑道:“小善,我已经决定把阿珠嫁给他了。等我一回汾州,马上就办喜事。”
陶小善剑眉一挑,“为何突然这样,你和他到底——”
“别问了!”阿双突然吼道,“是我们郝家欠他太多!如果要娶妻,我希望是阿珠,一定要是阿珠,你懂不懂!”
又一杯酒下肚,“阿珠一定要为风家留下子嗣,一定要!这样我才能心安。她是我的孪生妹妹,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爱他的女人!她爱他,从小就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说到最后,郝双珠掩面哽咽起来。
陶小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把自己灌醉,心痛难当。阿双酒酣脑热,胡言乱语起来,“知道吗,小善?”他忽然神秘一笑,“那老头子说他死也不答应呐,你说,阿珠哪里配不上他,哈哈哈,也不晓得我郝少爷多少手段,什么碧珠,什么朝天散,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来入dòng房,哈哈哈,入dòng房,哈哈!”
轻轻扶起烂醉如泥的郝双珠,陶小善默默地送他回房休息,看着好友痛苦的表qíng,黯然神伤。他一面低头想心事,一面慢慢地踱回房,忽然听到尤老夫人与陶清客正在里面说话。
“想不到那吴紫鸳貌若天仙,却心如蛇蝎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尤老夫人叹道,“当初少主人将她引荐与老身时,我还觉得她温柔妩媚,善解人意,与少主人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