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照某人jian诈的说法是——他们说得就是他身为一门之主想的,所以不必赘言重复。
呿!除了耿子那老实过了火的木头外谁信啊?
谁不知道他们青浥大门主在家里头是出了名的懒,与其要多花些力气把脑子里转的说出来与人分享,他懒人宁愿làng费口水打哈哈。
「朋友,进来坐坐喝杯热茶可好?」
没理会身侧少年略显哀怨的碎念,古天溟扬声对门外的过客招呼着,邀约的词语虽然听似有无皆可,人却已是起身相迎,亲切多礼得叫人想拒绝都难。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右臂骨折的地方还痛吗?」
知道对方不喜欢肢体上的碰触,古天溟配合地调整自己迎客的动作,若换是平常,他可是拍肩加握手的,就他多年的经验,这样毫无芥蒂的热qíng加上真诚的笑容最能软化人心,再来杯香茗或美酒就什么都能谈了。
可惜……眼前人从张眼的那一刻起就摆明了不吃这套。
摇头以示回答,徐晨曦也不客气,随意寻了张空椅就落坐,也不管桌子对面的人是谁,这却说来他连古天溟都没正眼好好瞧上一回。
虽说这几日茶来伸手饭来张嘴的休息让一路累积的疲惫清减大半,所谓风寒也好了七七八八,但那些伤筋动骨的内伤外创可没好得那么快,隐隐还有着些不适,坐着总比站着舒服,他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胸口呢?还会觉得气闷吗?这几天咳得严不严重?」
「……没事,多谢门主关心。」
连三个问句,总算换得一句比较有人味的回答,古天溟只有暗自苦笑着,按这比例算下去,他很快就会得比坊间那些三姑六婆还唠叨。
说来这也是令他不解的一点,就这几日相处的观察,男人眼波隐现的流采或偶不经意显露的小动作都让他觉得此人并非天xing冷淡,甚至xing子也不是他们所见的那般安静沉稳。
所以他更好奇了,天下间有哪种遗忘反是叫人如此隐忍本xing的?
「对了,你不是说要自己想个名字好称呼?」
左边的故意找牙剔,右边的还在跟那把宝贝斧奋战,贵客则是不急不徐地真的在喝茶,明明一屋子都是人却偏偏静到连呼吸声都嫌大,作为主人的古天溟只好身先士卒找话题开口,说到底是他把人请进来的,总不好把人晾一旁灌茶。
「决定了吗?总不能老喊喂吧,挺失礼的。」
「夜雾,黑夜的夜,迷雾的雾。」这次的回应倒没让众人等上半天,慡快扔出了字后徐晨曦又低头继续喝着他的茶。
江南多雾雨,这茶,却属上品。
「啥?这算哪门子的名字?古老大你这一路快马捧回的还真是个『宝』,我看还是继续喊喂算了!」皮笑ròu不笑地眉挑唇扯,雷羿微旋身又是横挂上椅把摇晃着两腿,不同的是这回换了边后脑杓对人,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背后这家伙那旁若无人的倨傲态度就叫他看得不慡,落难在别人地盘上还敢爱理不理地摆谱摆架?不揍上一顿简直对不起自个儿的姓!
算这家伙运气好有伤在身挂了免战牌,等那些绷带白布的下了身,若不提拳亲近亲近一番……脾气能这么好,他gān脆改姓古算了。
没理会少年的喧嚣,徐晨曦仍自顾自地喝着茶,只是在杯盖掀阖时斜睨了眼堂上主人,淡漠的表qíng依旧,莹亮如星的黑瞳却掠过抹暗讽的戏谑。
就是这眼神!jīng确地捕捉到那对晶眸中一闪儿逝的异色,古天溟若有深意地抿了抿唇,这男人骨子里的活泼灵动看来绝不在雷羿之下,只是藏起来了不让人见,这般低调隐忍是因为彼此还不熟吗?
「……很特别的名字,介意我问原因吗?」
「我喜欢暗夜,也喜欢漫雾起时,这答案古门主可满意?或是还想借我个姓氏补上?」不在意自己语气中明显的揶揄意味,徐晨曦挑衅似地扬了扬眉。
无所谓,他本就不打算让人完全信服他的失忆,做戏到那层次太费心思了也没必要,他只须保持着份神秘让人摸不清底,偶尔表现出无害青浥的立场,其他时候安安静静地当抹不叫人注意的影子就好,只要能在青浥门留段时间就好。
只要继续留在这儿,只要那女人的野心依旧仇恨依旧,迟早……都会再碰面的。
说是赎罪也好放不下也罢,既然天意又让他搅进了这一团乱里,他就姑且替擎云守着这方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地吧,当是尽点为人兄长的义务,也算弥补之前自己铸下的伤害。
人qíng债,还是早点清帐的好,省得赊到下辈还得再与纠缠。
「是吗?我以为你喜欢朗朗晴日的,你很适合阳光。」
蓦然一悸,飞扬的神采骤凝在眉翘唇畔,徐晨曦突然有种被人窥破的心慌,连忙借着举杯掀盖的动作隔绝那过于炽热的目光。
不管古天溟是凭据猜的或是胡乱蒙的,他喜欢的的确是金huáng的晨彩是慡朗的天青,只是那段属于「晨曦」的人生已划下句点,他不想再继续陷在执着的泥沼里苦苦挣扎。
为了那一点执着,他已经错得太多,失去太多。
换个截然相对的名字,心境或许也能够截然相反吧,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个笑话,他却由衷如此期盼。
「喂喂,你们俩在唱什么双簧?」腿一摆突然换了个方向朝人打量着,雷羿一脸兴味地来回巡视着两人。
看来这个从头怪到脚的家伙还真是很得他们青浥大门主的另眼青睐
早先听耿子转述时他还觉得古老大只拿人当借口趁机循逃,谁叫那时的话题主角全是南水最惹人嫌的那两个老家伙,而今看来……
微瞇眼,雷羿越觉得嗅着了趣味。
还听说那家伙昏迷不醒时,古老大可是衣不解带彻夜未眠地照顾了一整晚,嘿,就他所知,他们这位貌似忠厚实则心念如狐的当家龙头可不是对谁都友善到这地步,尤其眼前的状况还不是什么一见如故引为知己,说得难听点,根本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全是古老大一厢qíng愿在示好,人家根本不领这份qíng。
双手互扣扳了扳指节,雷羿大大咧了个灿烂笑容。
一次还可以说善心偶发,虽然他不怎么认同,因为那只狡狐连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通常也是有所目的的,所以雷同的qíng境来个两次的话,若不是那张戴惯虚假的脸盘笑到抽筋变不回原样,就只能说对方三生有「幸」修了这份孽缘,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嘛……连他这个长年被算计到快成人肚里虫的都得说——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老大,我看这位……呃,夜雾兄的风寒病症也好的差不多,要不带他出去悠转个几天透透气?老窝在房里未免也太闷了些,再说或许路上有什么人事景物能让夜雾兄想起一二也说不定。」
古书常云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推波助澜搅上一搅实在对不起挂在厅门上的「仁义」两字横匾,何况有戏不看未免也有负老天爷的美意,他虽姓雷却一点也不想跟上头蹲劈人的那位同家太亲近。
「我看这样,就去浔阳分舵好了,前几天老戚不才嚷着那边的帐有问题,冯老头掌的舵,就算老戚亲自出马也碍着黥面不怎么好查,我们就顺道晃一遭公私两便,来回不过七、八天,对夜雾兄的伤势也不会太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