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残
“拜你江公子所赐,我终于是知道了寒心的滋味,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呢!?
是么?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只留下了恨么?只有恨了么?清冷的眸子平静的注视着离游,没有任何的波澜
“就算是书在我这里,你又能怎么样?”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就让你这么认为罢!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离游的手松开了,后退了一步,看着江容垂下了眼帘,细长的睫毛笼罩在清冷的眸子周围,留下密密的yīn影。没有人知道,江容敛下的眼睑,掩饰了多少的悲哀,掩藏了多少的心碎,掩去了几多的哀愁。细弱的身子,硬生生的抗下了离游的愤怒,离游的误解,离游的负心
“你终于承认了么?”离游嘲弄的看着无力的靠在墙上的江容,他的眼中,看不到江容qiáng自撑着却仍然是微微颤抖的身子,他也没有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蓦然,林伯的声音外外边响了起来 “离公子,方才凝卉院的下人来报,说是小公子醒了,急着找离公子呢??
离游的眼中倏的闪过一丝光亮,看都不看江容一眼,急切的撩起了帘子出了寻chūn小筑
林伯和遗墨见着离游急切的走了出来,马上跑进了屋子里,却看见江容惨淡着脸靠在了墙上,身子无力的往下滑落。遗墨赶紧上前搀住了江容,刹那间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低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抖着声音叫着
“少爷!!!?”林伯急忙跑了过来,两人合力将江容搀了起来,却见雪白的墙上触目惊心的一大滩的血迹,江容嫩青色的袍子早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月白色的罩衫也是殷红殷红的。林伯止不住的心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容易将江容搀到了chuáng边,却有不敢让他躺着,只能让他背朝上趴在chuáng上,林伯立刻打发了遗墨去叫大夫。遗墨刚走到外间,就听到里间林伯大惊失色的叫声,惊惶的跑进里间
.却见地上好大的一滩血,江容俯在chuáng边,似乎想把肺脏都咳出来一般,满口咳得都是血。林伯手中的帕子早已经是湿透了。遗墨忙拿了痰盂去接,那一边江容已经是咳得气都接不上了,只觉得肺脏火辣辣的疼,心口象是被撕裂一样的生生的疼着,腰上的伤口也是细细的一丝丝的疼。好容易才好些了,林伯抱着他将他挪到chuáng上,江容却巴在了林伯的身上,小孩子似的巴住了不放,平日里冰冷的样子再也看不见了。眼前的,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任xing少年而已。江容惨白着脸,失神的眸子隐隐有着水光,抱紧了身边的林伯
“林伯。我疼……林伯……我疼……”喃喃的说着,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压在心底深处一直无法言说的qíng感,压在身上一直无法推卸的责任,书楼离游离游书楼,这一切,究竟该如何取舍……家业如山重,qíng感亦累人……江容仿佛崩溃一般,
俯在了林伯的身上,一直喃喃的说着疼。疼啊,什么都疼…?
林伯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少爷,禁不住的老泪纵横,少爷……你真是活得太累了呀,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呢。明明可以抓住的东西,却放在风中任由它飞走,如果,当初离少爷走的时候,你抓住他,是不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你为了书楼,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憋在了心里,有什么苦楚,都是自己咽回了肚子里。少爷啊,想这世间有多少的事,又哪里能什么都往心里藏呀……又哪里能什么都独自一人抗下来……当初去救离少爷的事qíng,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藏在心里呢
林伯是不会明白江容的心思的,他只能拥紧怀里的少爷,让少爷默默的流着泪,默默的想着事qíng。只能看着少爷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可是,却没有办法…?
“少爷,这日子,总会好的,不好的事qíng,总会过去的!”林伯安慰着怀里的少爷。江容听见了,却只是更加惨淡的笑了。这世界上,有些事qíng,一点经历过了,就会深埋在心里,哪怕是腐烂了,也是牢牢记得的。不可能忘记,不会忘却,会时时的缭绕带自己的心上。不会象烟雾一样,一阵风就飘散了……不会…?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遗墨进来点亮了烛台。晕huáng的烛花跳跃着照亮了卧房的昏暗。外边的风刮着,院子里的竹子摇晃着,jiāo错的yīn影班驳的映在松绿色的窗纱上,更添一份凄清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什么都不说,只是频频摇头,开了药方,给了膏药,吩咐了些主要应该注意的事项。最后只说了一句, “江少爷,您这身子,自己……要多保重?
江容伏在chuáng上,虽然是听见了大夫的话,却默默的闭上了眼。在一边的林伯和遗墨却叫这话吓的胆颤心惊,都不敢离开江容半步
林伯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看见江容还是和刚才一样,痴痴的趴在chuáng上,楞楞的睁大了无神的眸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什么事qíng。遗墨依旧是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林伯进来,忙让了开来,眼中满是忧心
林伯放下了手中的漆盘,心中止不住的恨起自己来,要是当初没有让离游住进来,少爷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前段日子少爷虽然是不太好的样子,却也没有到现在这么憔悴的地步。如今这离游来了,却反而越发的不对了,少爷和离游究竟是在屋子里谈讲了些什么
轻步走到牙chuáng边,看着一动不动的江容,林伯连声音都不太敢发出来,生怕吓着了眼前的少爷。躺在chuáng上的孱弱人儿脆弱得如同剔透的水晶,一碰就碎
“少爷……”放轻了声音,林伯轻轻的唤着江容 “老奴把晚膳端来了,少爷用点吧。?
江容眼都没有眨一下,依旧是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帘帐
蹲下身子,林伯颤抖的伸出手,拂去了江容脸颊上垂落的几缕发丝,江容的脸冰冰凉凉的,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少爷,老奴特地让厨房里熬了白粥,配了少爷最喜欢吃的几个酱菜,少爷好歹用一点吧。?
江容似乎听见了,僵硬的回转头看了林伯一眼,怔怔的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少爷……”林伯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你好歹说句话呀,你别这样呀,你不要吓老奴呀,少爷……?
空dòng的眸子眨了眨,慢慢的张了张口,喉咙口一阵腥甜涌了上来,蹙着没有,硬生生的忍了下去。看着一边流泪的林伯,扬起头,又看见站在门边的遗墨也是在悄悄的抹着眼睛。幽幽叹息着,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方才咳得厉害的喉咙一丝丝的痛着,张了张口,嘶哑的声音如同撕裂的锦帛,暗淡无光。
“林伯……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了。”每说出一个字,就象是被刀子割过喉咙一样的痛,扯着嗓子,狠命的撑着,硬是装出了一张笑脸
“我很好……真的……林伯,离游带来的人,你见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