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残
看着江容二弯翠眉拢起那些许的轻愁,苍白的面上生生的添了那一抹yù说还休的风qíng,不由得教人如痴如醉。微眯起眼,皇帝想也不想的抬手勾了江容的秀气的下巴,白皙的面容,虽然带着病容,却掩不住主人清高依旧的神qíng。拇指拂上了江容柔软得失去血色的唇,满意的感觉到身下那具孱弱的身子轻微的颤抖着,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徐徐传来,那双秋水般清润的眸子沉寂着,轻轻的敛了下来,密密的睫毛在清冷的面上撒下了浓密的yīn影。伸长手臂,自美人靠上捞起那柔弱的身躯,一刹那青丝飞舞在半空中,纠结在散发着浓郁花香的水榭中。凝视着怀中的人儿,轻叹着
“容儿,你会留下来吧??
却只见江容惨淡的笑,冰凉的指尖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你不是知道了么?”知道我不可能放得下姐姐,知道我放不下书楼,知道我放不下……离游…?
风细微的chuī着,石青的地衣上凌乱的散着一地的衣物,月白色绣着青荷的纱帐低垂着,掩去糜yín的气息。纱帐之内,只闻得阵阵低微的喘息和呻吟。外边的天色。渐渐的暮色低垂,不觉间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只是倚荷居内,却依然是漆黑一片。沉沉的,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凉如水,外边一轮明月悬挂高空,清冷冷的月华流泻在湖面上,映着白荷,幽幽的散发着冷艳的光芒,单薄的身子倚靠在美人靠上,身上依旧是酸痛着,已经不想再去想什么事qíng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呆楞楞的坐着,却忘了自己这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会子虽是夏天,不注意也是会着凉的。没了林伯在身边,江容对于这些事qíng更是不经心,远远的能听见远处林子里鸟类的轻叫声。远处也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宫殿里静悄悄的,皇帝早就已经走了,大概也只有门外的侍女还站着吧!听见了皇帝吩咐了说不能打扰,估计也没有人会进来。只着了单衣坐在美人靠上,静静的听着四周一切的声音,蛙鸣声,风声,任何声音都好,起码让江容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短短的一天时间,整个人生被硬生生的颠覆了过来,上一刻还是悬阁的主人,下一刻竟是成了帝王的娈童。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一切都变了一个样。江容自己也说不出现在的感觉,心里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有了。今后的路,就象云一样,漂浮着,没有了定点,也没有了目标。姐姐,也是撑着他还能这样喘息着活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个理由!除却了书楼,也就只有姐姐是这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着牵系的人了
江容就这样,静悄悄的坐到了天亮,看着太阳缓慢的升起,肺脏一阵闷痛,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昨天也就只是喝了点药,接着又作了劳神伤身之事,未经休息,又在夜露中坐了一夜,这身子早已经是到了极限了。qiáng扶着栏杆撑起了身子,不料嗓子里又是一阵猩甜,一阵艳红在水面上扩散开来,透着淡淡的铁锈味。玉儿端着面盆进来时,就只看见那个苍白着脸的秀丽人儿呼吸微弱,两颧通红的软倒在外间水榭的美人靠边,长长的青丝逶迤的拖在了石青的地衣上,冰凉而没有生气
冷清的宫殿内,依旧只有淡淡的墨香飘散着,江婷从容的坐在墨缸前磨着墨,半点不去理会面前站着的皇帝
皇帝看着面前一脸冷淡的江婷,嘴边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朕还真不知道,你们姐弟还真是相象啊,为了那区区一幢书楼,竟什么都舍得,那书楼对你们来说真是那么重要么??
江婷依旧是磨着墨,苍白的脸色比以前更为憔悴,一身素衣,看着竟好象是没有身躯,只有那么一身衣服飘飘dàngdàng的披在身上
皇帝倒是不以为意,撩起了衣摆坐了下来。看着江婷还是不间断的磨着墨,好笑的问道 “你这般磨着,又有何用,注定送不出去的东西……?
江婷终于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透着深深的蔑视
“你是永远都无法明白的!”无法明白这一缸墨代表着什么,无法明白那一幢书楼代表着什么……因为你不明白,所以你永远也理会不了江家祖祖辈辈守着书楼,以书楼为重的那一份深刻的意义,那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责任二字就能概括的
“是么”皇帝温和的笑着,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是啊,朕不会明白的,可是朕明白,这书楼,迟早有一天会到朕的手中,就如容儿,如今不也是在朕的手中了?”轻笑着,回首看着江婷
“朕这些年费的心血,可不是白费的!皇后!”重重的吐出了最后一个字,皇帝绝qíng的拂袖离去,却没有看见江婷的眼中越来越深的轻视
倚荷居里正一片混乱,宫婢们正慌成一团,玉儿早已经派人去告诉了皇帝,一边谴了人去请太医,一边急着指挥人将江容从水榭抱进室内。太医刚看好了诊,回头就见到皇帝一掀帘子进来,满脸的担忧。太医正yù行礼,却被皇帝制止,急切的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太医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竟让皇帝如此担忧,一边却不敢怠慢,连忙把江容的病qíng说了,无非是郁结于心,体力不支。末了却又说了句
“这位公子原本身子便不好,方才臣看了,竟是有着肺yīn虚证,是因津液消耗,肺失濡养而出现的yīn津不足,宣降失职,虚热内生,
多因久病亏耗,劳伤过度所致。每于秋燥季节有所加重,对人体损伤较甚。且……”太医看了眼面前的帝王,不知到究竟该不该再往下说,话说了一半卡死在了喉咙里。磨蹭着不敢往下说。皇帝一时诧异,万没想到那孱弱的身躯竟是虚空成这样子,怪不得那日在林子里咳成这样,原来是刺激了罢。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些不舒服,瞥了眼面前的太医,挥挥手
“你但讲无妨!” “是”太医听了这话如获大赦,立马又接了下去 “此症多多久病不愈,只能静养。
肺为娇脏,主治节,外合皮毛,易寒易热。肺yīn虚证若拖着会出现三种状况:一是肺yīn虚损,久病不愈,影响人体,易感受外邪,而见恶寒发热,头痛鼻塞,gān咳少痰,咽喉疼痛等外感表证;二是由于肺yīn虚损,子盗母气,脾胃受累,而见食少纳呆,腹胀便溏,渐致形体消瘦;三是肺yīn不足,yīn虚火旺,火伤肺络,而见咳嗽咯血,cháo热颧红等虚损之症,依臣看来,公子这病已是最后,医治已无多大效果,只能静养了!若能平心静气,不动肝火,也是无大碍。”是么,居然已经到了这样子了么?深思着看了一眼牙chuáng上苍白消瘦的人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命太医院配些滋yīn润肺的丸药来。”见太医走了,才踏出了倚荷居,吩咐了身边的太监,去嘱咐御膳房,每日早上煮些冰糖燕窝送来。不知为什么,虽然是想着利用江容,心里却也不忍他真出事。这是为什么呢?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日看见美人靠上青丝飞扬,丽人懒散虚弱的靠在那水榭美人靠之上,衬托着湖面上的白荷,看见的一刹那,竟是迷了心神。怕也是那一刹那,对于江容,出现了那一抹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