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雪
我却勒住缰绳不肯离去。我知道天一不是他师尊的对手,而且袁二少爷最多与幽魂打个平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捉走。我必须帮天一。我默默运气,也许我拼一次qiáng提真气还能支撑半个时辰,我们三人联手对付宫主和幽魂会有逃走的可能。
天一却担心道:“阿凉,你不能妄动真气!赶紧走!”
我又怎能舍下天一独自逃命?我跳下马冲过来,挥剑加入战团。
我念及宫主和幽魂旧日对我的恩qíng关怀,根本无法出杀招,只是招架拖延。天一也对师尊保有qíng分,我们二人无法出全力,只有袁二少爷一人拼命,局势对我们相当不利。而且宫主深知天一爱我,他不舍得杀天一,却对我招招狠手,bī得天一也不敢分心去对付幽魂,只能全神保护我。我们五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倘若袁二少爷一时不留神,我们三人只有束手就擒。
袁二少爷却在此时拼着中招的危险,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高高地抛向空中,大声喝道:“泉夜雪,这是完颜纯的解药,你若不放过我们,我就把这解药毁了。”
此招一出果然奏效,宫主的jīng神全被那个瓷瓶吸引,急忙撤招飞身去抢。我和天一心领神会,一起变招缠住幽魂,袁二少爷泽则凝聚全身功力使出杀招,向宫主袭去。
“宫主小心!”幽魂出言提醒,却摆脱不开我和天一的攻势。
眼看袁二少爷的剑锋就要刺穿宫主的要害,幽魂却全然不再招架我和天一的剑,而是飞身撞开袁二少爷。袁二少爷剑锋一偏,力道却未减,本能地回手变招,刺入幽魂胸膛。
宫主已经抢到药瓶,飘身丈外,惊问:“幽魂,你没事吧?”
幽魂惨烈地笑着:“宫主,您是我主人最爱的人,您没事就好。”
我赶紧为幽魂点xué止血,幽魂却怔怔望着我道:“你和主人面貌相似,虽为父子,却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我同时遇到了你们。”他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我不会落在你们手中,成为威胁主人或者宫主的筹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幽魂竟然自断心脉而亡。
天一感叹道:“没想到完颜纯那种人竟有如此忠心的部下。幽魂刚才虽然伤及要害,却还是有救,不会立刻毙命。”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伤感,幽魂刚才用自己的xing命救下我爹爹的爱人,宁死也不肯成为拖累,他不仅是对我爹爹忠心吧。我想他也是爱着我爹爹的,爱到忘我,爱到为此舍弃自己的xing命也无怨无悔。我用手轻轻帮他合上眼帘,默诵经文为他超度,希望来世他能与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袁二少爷对宫主说道:“现在幽魂死了,我们三对一,你绝对讨不了好处。聪明的就快点离开,那解药算我送你的人qíng。完颜纯再坏毕竟是阿凉的父亲,他活着对我们宋国也有利。”
宫主是聪明人,当然能分辨轻重,将药瓶收在怀中,愤恨地离去,临走时说道:“天一,咱们师徒qíng份就此了断,下次见了面我绝对不会手下留qíng,你也不必妇人之仁。还有幽魂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请你们好好安葬他。你们别得意,我和阿纯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宫主走后,我一阵眩晕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再睁眼,感觉自己在天一的怀中,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喃喃问道:“天一,天都这样黑了,咱们还在赶路吗?怎么也不点一盏灯照亮?”
天一的声音哀伤而痛苦:“阿凉,你醒来就好,别管那么多了,再睡会儿。咱们就快到了。”
天一抱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我忽然明白了,我已经完全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反而轻松地笑道:“原来天还没有黑。其实我的眼睛早就看不清了,现在这样更省心。”
天一亲吻着我的额头,深qíng道:“阿凉,我知道你很坚qiáng,咱们一定能找到灵药的。”
袁二少爷也在一旁安慰道:“阿凉,你放心,完颜纯他们不会追上来的。”
天一奇怪道:“我师尊不是拿了解药吗?完颜纯解了毒,我大哥他们一定不是对手的。说不定就快追过来了。”
袁二少爷解释道:“就算泉夜雪能顺利将解药送到完颜纯手上,他们也来不了那么快的。完颜纯中的毒很特别,对他来说是解药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我猜以完颜纯的xing格,必然会先找人试解药,试药的人中毒死了,他哪里还敢吃?”
天一赞道:“袁复北,看不出你小子关键时刻还是有一手的。”
我轻轻问道:“那我爹爹不吃解药会中毒而亡吗?”
“解药就那一种,吃不吃是他的选择。以他的功力,不吃解药时候久了顶多废了武功,xing命无碍。阿凉,他对你那样,你却还是这么关心他。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们怎么会是亲父子。”
我喃喃道:“爹爹犯下的过错,由我这个做儿子的偿还也没什么不对的。再说现在我觉得很幸福,可以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还有哥哥照顾,复北哥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天一就不可能顺利逃走。”
“你肯叫我哥哥,我很高兴。”复北哥哥自嘲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爱你,在我不知道你是我的亲人的时候就说过的。可惜你一直不肯相信。”
天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喜欢阿凉,怪不得你会来救我们。”
原来曾经复北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他不是哄我开心,他居然也是爱我的,我何等荣幸?我却只能如实地告诉他:“对不起,复北哥哥,我爱的人是天一,我不能再接受你的爱。”
复北哥哥笑道:“这个我早知道。我决定永远当你的好哥哥,这样总可以吧?”
我看不见复北哥哥的表qíng,他说这句话时真的很轻松吗?他需要经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放下对我的爱,我不知道。我欠他的,只有来世再还了。
我们继续赶路,在马背上颠簸,虽然有天一抱着我,我仍是不断地咳血。我想可能因为我妄动真气,就连“借命”的药力也已经不起作用了吧。天一为了让我舒服一些,放慢了马的速度。但是如果不抓紧时间,还没到月河的源头,天一的毒就会发作,我不能拖累他。
“天一,你骑快一点吧,我撑得住的。”
“可是你一直在咳血……”
复北哥哥却道:“要不这样,你们慢慢走,我先快马赶去冰山探路,找到红色雪莲花的具体位置,再折回来与你们会合,应该能省些时间。”
天一说道:“这样也好,复北,就拜托你了。你在路上留好标记,我们会尽量赶上的。”
复北哥哥没再多说,催马而去。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默喊:“复北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倘若我有来世,一定要好好回报你。”
我与天一又走了一段路,我身上的痛楚已经难以忍受,我下意识地颤抖,却qiáng忍着,反而向着天一展露笑颜:“天一,好像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