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
人群果然停止了冲撞挤压,在原地神色诧异地jiāo头接耳。桂八松了口气,自己的房子总算暂时保住了。姜氏道:“这是怎么说的?”
桂八赔笑道:“你弟媳妇初来乍到,又还没正式过门,自然是害羞的很。希望大家别为难他才好。”似乎不好意思的很,“否则要是惹恼了他,我今晚就要睡地上了。”
人群立即发出哄笑,又开始唧唧喳喳。姜氏也笑的前仰后合,满脸通红。桂八乘机把他们往外面赶:“对不住了各位!等到了日子,自然少不了各位的一杯喜酒。我可还等着各位街坊的红包呢!”
众人笑骂道:“美的你!”便往外退。
林秦在里面听了动静,不禁恼怒,他原来想用这个方式引起众怒,让桂八无法再把自己当媳妇,谁想到反而被桂八说成了夫妻的私房话?他抬手在chuáng沿上重重一拍。
桂八听见,立即道:“哎!我这就来!我找着洗衣板就进来!”
惹得林秦只想撞墙。
外面人群哄笑着逐渐散去。姜氏正要走,看见刘氏还坐在原地呆若木jī,便上前拉了她,一同离去。最后还不忘记带上门。
终于都走了。桂八抹了把汗,把门闩上,然后乐颠颠地往房里走。
刚进到里面,就被满室的yīn云吓了一跳。
林秦坐在chuáng沿,看着桂八,yīn侧侧地笑。道:“洗衣板呢?”
“搓……洗衣板?”
“洗衣板。”林秦继续盯着他笑,成心看他准备怎么圆。
只见桂八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出去,过了一会真的拿了个洗衣板进来。于是林秦指指chuáng头空地,什么也没说。
桂八慢吞吞地把洗衣板放到林秦指的地方,然后苦着脸跪到了洗衣板上。林秦有点吃惊,老实说他真的没想到桂八会真的这么做。何必呢?何苦呢?
林秦侧着头,看桂八,道:“男儿膝下有huáng金。”
“再多huáng金也比不上自家老婆。”桂八答的理直气壮。哥哥和街坊们都这样,给老婆端洗脚水不丢人。
林秦暗自皱眉:这卖油的脸皮可真厚,凭什么对自己一口一个老婆媳妇的?他伸出手指,勾起桂八的下巴,作端详状。长的其实还算周正,可能是因为风chuī日晒的缘故,面颊皮肤上有些横向的裂纹,又细又长,猛一看,还让人以为ròu是横着长的呢。
神态似乎老实巴jiāo的,可林秦不认为能把自己的话那么扭曲的人真是个心上没一窍的傻瓜。
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直到桂八被他看的心如擂鼓才放手,林秦叹了口气,道:“我家被抄没,现今上无片瓦下无cha针之地,连身子xing命都不是自己的,只怕桂公子错爱了。”
桂八急忙道:“我这屋子虽然破,但住两个人没问题。我每天卖油,养活两张嘴也容易——啊!”他忽然惊叫跳起,把林秦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的担子!”桂八往外就跑。提到卖油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油担子还丢在清波门外呢!
林秦眼睁睁地看他离去,听他开门关门上锁。原本还想借着话头慢慢绕,想要婉转地告诉桂八他们是不可能的,自己只是暂时借住,打消桂八的念头。这话头一打断……要怎么再不着声色地提起来呢?
正想着,林秦软软地趴了下去,头脑昏昏沉沉的,只一会便不知今夕是何夕。
月光下,桂八跑到了地方,幸喜担子还在,于是念着“感谢祖上积德”,挑了赶紧往回走。到家进门,放了担子,再次进到内室。只见漆黑一片,灯芯没人拨,油灯早灭了。
桂八重新点上灯,就见林秦和衣趴在chuáng沿,闭着眼睛,似乎睡的正熟。桂八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想帮他,一碰便觉得滚烫。哎呀!似乎比傍晚烧的更厉害了!看他和自己有说有笑的,jīng神似乎还好,却原来是一直硬撑?!
桂八赶紧让他躺好,拉被子盖了为他掖好,转而去打了井水,把手巾沾湿了,为他敷上。
林秦正半睡半醒,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可又叫不出来,忽然头上一股清凉传遍全身,立时舒服了些。迷迷糊糊地睁眼,便看见一个巨大的人头正伏在自己上方,一只手似乎正朝自己摸来……
啪!
匡啷——!
桂八的手被狠狠拍开,湿漉漉的手巾掉到地上,铜盆打翻了,水洒的到处都是。林秦伏在chuáng沿,因为高烧面色泛起不正常的cháo红,他喘息着:“……走开……不要碰我……”
桂八手足无措,道:“我、我只是……那个,我只是想,用水敷一下,会好过些。”
林秦意识不清,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昏昏沉沉重又睡去。桂八不敢睡,伺候着,只听烧了一夜的林秦不住呓语。
呓语些什么?桂八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聋子……如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就好了……
天亮后,林秦烧丝毫没退,反而愈加严重。桂八没出去卖油,请了郎中过来看。郎中摇头,道:“风寒入肺,十分凶险。救不救得过来得看老天。有什么心愿未了的话,就赶紧jiāo代一下吧。”
桂八傻眼了。刘氏和姜氏看着躺着的林秦,又痛又怜,面色黯然。刘氏对桂八道:“老八,我听说,家里有人生病的话,办个喜事冲冲喜,就会大吉大利,大病变小,小病变无。”
“没错。”姜氏立即附和,“反正他是你没过门的媳妇,赶紧把婚事办了,冲冲喜。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桂八抿唇,不答话,只是望着林秦。
刘氏又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桂八还是没言语。刘氏姜氏只当他默许了,想着反正要办的,就出去先张罗起来。
穷人家办事简单,而且今次又着急,于是更加一切从简。街坊问东家借些红纸西家借chuáng新被,酒壶,喜蜡,新人穿的红衣裳……到了次日,便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凑合着瞧瞧,勉qiáng算是有了办喜事的样子。
却不见了桂八。
兄嫂们里里外外、各街坊邻居家都找过了,就是不见桂八,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办?
姜氏和另外几个大嫂过来把林秦扶起,为他梳洗换衣服。林秦迷迷糊糊着,只隐约感觉到碰触自己的并不是男人,而是妇人的手……
“……娘……”
姜氏的手停了停,心下愈加痛惜。
都准备好了,就等新人拜堂,可新人少了一个,这堂可拜不成。姜氏出来道:“老八八成是去请岳父岳母了吧。”众人想想有理,终身大事毕竟应当有高堂在场才好。于是都等着,估摸着桂八过几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那日折腾了一宿,俞清甫好不容易才把正宁像送瘟神一样送走。担心着林秦,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张罗打探他的下落,却被父亲发现了,少不得又挨了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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