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
闪电破空,瞬间小楼里亮如白昼。
俞清甫看见正宁脸上的莫名笑容,听见他说:“看来,这个赌约是朕赢了呢。”
闷闷的雷,隆隆滚过,战车一般。
林秦打着伞,紧贴墙壁,在雨幕中慢慢走。好冷,这样待得天明,非生病不可,得找个地方躲避才成。
想着便发现不觉已快到清波门,记得清波门外有个土地庙,便紧赶几步走。出了清波门,走了一段后忽然发现前方坟包处处,才想起要往土地庙就必须经过这片坟地。风雨闪电中,林秦手心都是细密冷汗,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勇气在这当口横穿坟地。便不再前进,在清波门附近寻了个僻静处,三面都是墙头,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风,又有宽阔的屋檐,正好可以躲雨。林秦倚墙坐了,把伞撑开,挡在身前。
这样,应该可以熬到天明吧……
等天亮了,就回到俞府附近。应该会有人出来找自己回去的。
狂风打着旋,卷起雨水泼在小楼的窗户上。
“朕本来希望输掉这个赌局。无论如何,朕都不希望那么郑重其事来和朕谈判的弟弟伤心。qiáng迫一个沉迷在幻象中的人看清事实毕竟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停了停,继续道:“可惜的是,男风就是男风。无论用多华丽的辞藻来修饰装扮,都不过是为了满足ròuyù而想出来的把戏罢了,上不得台面。沉迷其中之人,都不过是一时迷惑,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清醒过来,就会后悔自己当初是多么愚蠢可笑。”
说着说着,正宁忽然高声道:“取笔墨来!朕要给俞家提匾额!”
俞尚书大喜过望,急忙命人准备。只见正宁唰唰写下四个大字:‘邪气不侵’。
又提小字:“世人爱男风,颠倒yīn阳,弄的夫妻不似夫妻、兄弟不似兄弟、父子不若父子;本朝男丁本就缺乏,大好男儿竟又风行涂脂抹粉、不事生产,将不将,兵不兵,纲常紊乱,群魔乱舞!直若地狱之景也!世风之下,俞公清甫能làng子回头固守自身,实属不易。朕特题此匾额,赐俞公清甫,以兹鼓励。珍重珍重。”
俞尚书欢喜非常,能得到御赐的匾额,是何等殊荣。见此匾额,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正宁走到俞清甫旁边,拍拍他的肩,“你能及早抽身回头,朕甚感欣慰。以后你就是朕的心腹,是朕的盟军,你要和朕一起抵抗世人的歪风邪气,可千万不要被侵蚀了。”
俞尚书立即跪拜:“谢主隆恩!”
俞清甫只觉得似乎被人从左扇了一记耳光又从右扇了一记耳光。几乎完全被本能牵引,才好不容易回答:“谢主隆恩。”嘴唇都在抽搐,为什么视线中正宁的表qíng是如此诚恳?
为什么正宁还不走?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为什么还不赶快消失?
父亲断然不会让林秦还留在府里,他也不认为父亲会给林秦好好安排个栖身之地。这么大的雨,林秦会在哪里躲雨呢?
为什么这漆黑的雨夜还不过去?
林秦不断叮嘱自己不能睡着,可随着夜色渐渐深沉,困意越来越浓。头直点。
终于抗不过,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似乎有人在拉扯自己。惊醒过来就发现果然是有人抱住了自己。一下就被按倒,林秦吃惊睁眼,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来人。对方去解彼此衣带,俯身下去,贴着他不住磨蹭。一股体臭直冲林秦鼻子,弄的他胸中阵阵翻腾,直yù作呕。林秦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张口就要叫,刚出了一声就被牢牢捂住嘴。
林秦此时反倒冷静下来,停下抵抗的动作,舌头悄悄从牙齿fèng隙中抵出,在那掌心上轻轻一舔,果然就感到压住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舔了一下,对方激动地加快了亲摸脱的动作,却放松了对他的压制。
林秦立即抬腿往对方跨下狠狠踢去,同时曲起手肘毫不留qíng地撞向他的鼻子。对方吃痛,嗷的怪叫一声缩起身体。
林秦乘机用力蹬他,就要脱身,不想对方却紧抓着林秦的裤头不放。林秦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使出金蝉脱壳,把裤子留下在对方手里,而自己溜出了对方的掌控,就地滚出一丈来远,泥啊水的滚了一身一脸。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林秦趔趔趄趄地想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有贼!抓贼啊!快抓贼啊!”只是冻的手脚麻痹,不甚利落。
那个黑影本来气恨恨地想追,被林秦这么一叫,做贼心虚,真怕有人来,赶紧收拾东西往反方向逃走。闪电一闪,照出那人用黑布蒙面、黑衣裹身,分明是盗贼打扮。原来真是盗贼小偷。
看他跑远消失在雨幕中,林秦终于松了一口气。大雨中,全身都已湿透。他不敢再回到原处坐下,但光了两条腿,鞋子也不见,寸步难行。无法,幸好伞还在,只是断了两根伞骨,便去拾起,靠墙站了,拽着外衣下摆,忐忑不安: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就算天亮了,又如何去到俞家附近?
只喜这里僻静,少有人行。不过也因此才会有趁雨行窃之贼打此经过。
一夜大雨,等到天明才渐渐止歇。桂八如常挑了担子,一路走来,待得清波门附近,油已经脱得差不多了。一户人家看见油担子,便唤他:“卖油的过来!”
桂八回答:“没有油了。如果要用,明日送来。”
林秦正昏昏沉沉,忽然听见人声,觉得耳熟。急忙从墙后探头,果然看见桂八。居然在此难堪之时遇到此人,林秦只觉上天捉弄。
思量一番:罢了,姑且忍得一时,借此人之力脱离困境方为上。便开口唤他。
“……桂公子。”
这声音桂八每日夜里都要梦上几回,此时乍然听见,直怀疑是自己在白日里睡着了,但又不甘地四处张望。
林秦知他听见,便又唤他:“桂公子,我在这里。”伸手招招,“看这边。”
桂八看见,虽然蓬头垢面,但那玉貌花容如何不认得?顿时大喜,本以为林秦进了俞家这辈子再也无缘相见,不想居然在此遇到,居然还主动唤自己。桂八顾不得许多,挑着担子就赶过去。
转过墙,桂八就看见伞后的林秦满身泥水半gān不gān,正吃惊,可还没等他开口,林秦便合上眼把身子一软,往他怀中倒去。
桂八急忙去接,稳稳把他接在怀中,却把个油担子掼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怀中人的两条腿居然是光着的,双脚也赤了,如玉雕雪砌。顿时一阵心猿意马,吞了口唾沫,忍不住伸手去摸。
一摸之下,触手滚烫!桂八大吃一惊,赶紧去摸他额头,果然烫的厉害!看他这一身泥啊水的,想来昨晚大雨经了一夜,如何不受风寒?
桂八想去唤轿子,但生怕自己一离开,上次官家奴婢卖场上所发生之事会重演,又被他人抢了先。于是用脚把油担子推到角落里后,桂八脱下外衣,裹住林秦下身,抱了他就往家赶。
担子可以再来拿,丢了也顶多再置办一副,可人要是再错过,就不知是否还能相见。
越走人越多,都好奇地往桂八怀里张望。林秦把脸埋着,假装昏迷不醒,不敢对外,又羞又恨。想他虽然出身娼jì鸨家,却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珠宝般长大,何曾这样láng狈?今日这般在路上走过,直若游街示众,以后自己可怎么还有脸面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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