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
苏雪衣看着他眼里盛满了的担心与喜悦,心中也不知是种什么滋味,想了半天,才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慕容临连连摆手:「不生气了,不生气了。苏大哥,是我不好,我太任xing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要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苏雪衣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挣扎着爬起身,一把拽住慕容临的衣襟:「你,你知道了什么?」
慕容临忙扶着他躺下,诧异道:「苏大哥,怎么了?我说以后要保护好你,再也不受伤害,不让你生这么重的病,还要治好你的肺痨,这样说有问题吗?」
苏雪衣这才放下心来,qiáng颜一笑:「没,没什么,我,我只是很感动。」思及自己这许多年来,孑然一身闯dàng江湖,因xing格淡漠,并没有多少朋友,虽和蓝挺肝胆相照,两人却都是以国事为重,何尝体会过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滋味。看着慕容临,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不知名的异样感觉。
慕容临听他这么说,不由欣喜起来,端起旁边的粥碗:「来,苏大哥,你先喝点粥,这可是我让厨子们jīng心熬出来的呢。」
苏雪衣倚在chuáng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甜美的滋味在口中甫一化开,他便愣住了。
慕容临看见他的表qíng在一瞬间变的不自然起来,也是奇怪,忙问道:「怎么了?苏大哥,不合口味吗?」
苏雪衣看着他,良久,方呵呵一笑:「我逗你的,看把你吓的,这粥的味道很好,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厨师能调制出来。」
慕容临这才放下心来,嘘出一口长气:「苏大哥,你吓死我了,真是的,称赞粥好喝也要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是不是你们捕头都这样啊。」说完又喂了他一勺:「来,既然好喝,就把这碗粥全喝了吧。」
苏雪衣也不推辞,慕容临见他这次吃的比以往还要多,心中高兴,命人D赏了厨子,见苏雪衣D了个呵欠,他忙识趣的道:「苏大哥,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出去了。」
苏雪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思了一会儿,方低下头去,喃喃道:「应该是我想多了,他是慕容临,只是个有些单纯的少年,对,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那个荒唐的想法占据自己的思维,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平静下来,摊开手掌,早已是冷汗涔涔。
第二日,觉得身子又清慡了一些,慕容临所贡献出来的那些珍贵补品果然没有白费,苏雪衣披衣下chuáng,D开窗子,正是清晨时分,一片冷冽梅香,他不由来了兴致,想起自失去血翼,已是多日不曾练剑,遂走出屋外,来到梅园之中。
他手中无剑,便依着剑理使了一遍招数,尽兴后,举目满园盛放的梅花,衬着那些已落光了叶子的老树,想起家国前途堪虞,小人当道,朝政风雨飘摇,虽有蓝挺这样的清明官员,毕竟势单力孤,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思及此,不由忧虑满腹,漫步来到园子当中的「赏花亭」里,只见石桌上gāngān净净的放着笔墨纸砚,可见主人也是风雅之人,他一时qíng难自禁,提起笔,一挥而就。
「落叶舞残红,又是一年秋风。叹年华似水,光yīn如此匆匆。恍然间,已在故园树下,依稀花正红。举目青山碧水,杳无láng踪。忽一阵,凉风chuī得酒醒,原来却在,南柯梦中。」
正苦思下阙,忽闻慕容临唤道:「苏大哥,你在这儿呢,倒让我好找。幸亏下人们看见你往这边来了。」一边说,一边从默林中现出身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道:「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才好了一点,就不正经吃饭了。」说完来到亭中,看到纸上有词,他忙放下食盒,饶有兴趣的欣赏起来。
苏雪衣面上一红,自谦道:「我一时感慨,让你见笑了。」
慕容临看完词,目光一闪,随即恢复常态,笑道:「此词虽好,可惜稍嫌柔弱忧郁了些,大违苏大哥仗剑江湖的xing格。况且你忧心国事,想着能有一天『举目青山碧水,杳无láng踪。』可现实又怎么样呢?朝政腐败,江山易主只在朝夕之间。苏大哥,你自己也知晓,这番理想,怕也只是南柯一梦罢了。依我说,倒不如放下一切,快意江湖,反而能潇洒自如一些。苏大哥,我来给你续这阙词的下阙,可以吗?」
苏雪衣注目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求之不得,也让我见识一下诗剑风流的慕容公子的文采。」
慕容临一点头,兴致勃勃的挥笔,不到半刻,词的下阙已跃然纸上,只见他续道:「明月映寒锺,听得余韵声声。看衣袂纷飞,跨下青骢如风。弹指间,踏遍神州大地,谁与吾争锋。经历千山万水,何惧死生。豪qíng起,一剑天地纵横,笑问世间,谁是英雄。」
苏雪衣就看着这张纸,这阙词,很久以后,他才赞道:「果然是豪气gān云,好词,好词,慕容,从今后我当对你刮目相看了。」
慕容临听他赞许,几乎就要得意忘形,正想D开食盒让他进餐,下人来报有贵客到,让他过去一下。虽然遗憾,但正事要紧,只好和苏雪衣道别,无奈而去。
这里苏雪衣看着他消失在默林深处,忽然狠狠咳嗽了几声,颤抖着拿起那张纸,看了良久,方低声叹道:「词确是上品,但慕容,你不该是能写出这般气势的词的人,也不该是一心只想逍遥江湖之辈,如果你对朝政如此失望,又为何要与我一起与绝世宫为敌,慕容,你……你……你当真会令我失望吗?」
明亮的房间里,苏雪衣倚在chuáng上整理凌乱的思绪,慕容临推门进来,后面丫头们跟着端进来几样特色小菜和一壶上等的女儿红,慕容临嘻嘻笑道:「苏大哥,这些日子,事qíng一桩接一桩,也没好好的放松一下,来,我们今天暂且忘掉那些烦恼忧虑,来个不醉不归。」
苏雪衣咳嗽了几声,望向慕容临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无声的叹息了一声,qiáng笑道:「好,难得你有雅兴。」
慕容临此时一心都放在别的事qíng上,哪还有心思去注意苏雪衣的些许不同寻常之处,兴致勃勃的为他布菜,斟酒,举杯道:「我向来敬服苏大哥的为人武功,来,这一杯我先gān为敬,预祝苏大哥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苏雪衣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深藏着一份难言的痛楚,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苦笑道:「心想事成。好,借你吉言,希望老天爷真的能让我心想事成。」
酒入愁肠愁更愁,两人各怀心思,慕容临不停的劝着酒,或许神志受了酒jīng的影响,苏雪衣也不似以往那般警戒了,半个时辰下来,面上便发起烧来,慕容临这才令人将残席撤下,和苏雪衣相依着来到chuáng边,双双倒了下去。
「很热啊,慕容,为什么房间里这么热?」苏雪衣喃喃念着,连脖颈都红了起来。
「我也是啊,苏大哥,我也很热,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衣服穿的太多了。」慕容临也佯装醉态,附和着苏雪衣,一边动手解开扣子,将外面长袍随手扔在地上。
苏雪衣看的一怔,却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衣襟:「不,不是衣服的事。」虽然这样说着,身体却像置身一个大火盆里一般,热汗淋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