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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4 02:11:47 标签:权谋 慢热

  李庚恨恨折了枝梅花:“说得好,普天下谁不难,可谁能有皇帝难?你知道为何我要改籍田去南郊?国库如今没几个钱了,万事都要从简,南郊是离宫最近的。内阁那几个老臣还死死盯着我这个外家子不放,只要我做出一点不合他们规矩的事,他们就要明着暗着指摘我非皇室嫡出!”
  “籍田是给谁看?天上的神仙根本看不到,这破田不过是拿去塞那些呼风唤雨的老妖怪的嘴,去年朕先时九日斋戒沐浴,整饬田器层层设卡,谁想那犁还是断了,那些风言风语传得不堪入耳!当年的太子党还等着看朕的笑话,我怎能让他们再飞谋钓谤!朕一朝倒下,他们又要扶谁登基?改朝换代要的不仅仅是朝廷的钱,还有百姓的命,盘京和朔西部虎视眈眈,可觊觎大梁的何止这区区两匹豺狼!坐在这个位子上,就是要斗一生,内与勋贵斗,外与犬番斗,不死不休。”
  他说的都是实话。
  李庚并非先皇亲子,先皇的两个儿子死于宫变,全大梁仅存的皇室血脉里,只剩一个侄子李庚还看得过去。先皇驾崩前夜,以赵复为首的文官集团将边邑王李庚从朔西偷偷带来了京城,一起赶赴都城的还有一支精锐的小队,温旻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头。
  登基那夜的腥风血雨自不必回想了,温旻只记得他的双手被鲜血泡得发涨,可他手中的刀还在不知疲倦地挥砍,这里的敌人比战场还要凶恶,不——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这里才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同队的士兵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时候,温旻全身的血液已经凝成厚厚的黑色,浑身遍布着刀ko。等到三日后他苏醒过来,一张锦衣卫调令就送到了家门ko。
  李庚不让他去禁军,不让他去龙骑营,偏偏让他掌管了锦衣卫,这是温旻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温旻怔愣的看着李庚溢满花汁的指缝,恍然发现从前在边郡一同纵马的时光已经过去许久了。
  李庚回头,扔了花枝,拍拍他的肩膀:“便是所有人谤议朕,朕也能视若无睹,只希望你不要误解。咱们从边邑一路险阻来到京城,那么多兄弟留在路上,再也回不来了,可我们总归还有一点念想,看看浩然天地,看看万里河山。”
  温旻动容道:“皇上......”
  那点澎湃的少年往事,还是被消磨在君臣天堑了。
  “罢了,念旧的事暂且放下,”李庚背着手向前缓行,温旻看不见他的表情,“这次的布防事务若是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布置?”
  温旻料到皇帝要有此一问,迟疑说:“陛下想必也知道明朱坊暗巷地窖繁杂,要完全布防实属不易,为今之计,只好先在坊市间排查所有地窖和暗巷的分布,这样内阁那边问及,就说是年关时的排查。”
  当兵的总归只发那么些饷,让他们去挨家挨户查好过拨银子绕道。
  “也好,那就交给你了。”


第13章 寒夜
  梆子响过三声,湮没在呼号寒风之中。
  窗子插栓似乎没栓牢,给冷风推得嘎吱直响,商闻柳迷迷糊糊起身,趿着棉履磨磨蹭蹭去窗边检查。
  插栓果然松了,油白窗户纸瑟瑟瑟抖动,寒潮从窗缝呜咽的鸣叫中不断涌来。商闻柳惺忪着睡眼去拨木头栓子,忽然愣住了。
  他呆立半晌,倏地转身回到cuang榻上,拿棉被盖了头,外面啼哭似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他紧闭眼睛,烛影摇了整晚。
  大理寺,炭盆熊熊,热腾腾清茶糕点,正好眠。
  “你是说,你从窗缝瞧见一只眼睛?”老何抓了把瓜子,嗑得咔嚓响。
  商闻柳形容委顿,倚在椅背上,点点头。
  “开始以为是偷儿呢,”他喝ko热茶,双目失焦,“躺了一夜,早晨起来也没丢什么,怪得很。”
  “不是盐老鼠吧?天冷了没地去就吊你屋檐下了,这老鼠是吉兆,要发财的。”老何安w他。
  商闻柳不吱声,没把夜夜听见哭声的事告诉他。
  起初只是听见断断续续地呜咽,本以为是哪家妇人啼哭,天亮去问了一圈,这附近哪有什么妇人,一巷子单身汉。天又冷森森的,成天晚上的哭声弄得人更加疑神疑鬼。
  后来再去牙行找当时的牙保,那人就翻脸不认,宅子可以收回,钱却不还了。
  打落牙齿和血吞,他只得硬着头皮住下,左右那寻不见影的东西也没来害他xin命。只是昨夜那眼珠子实在骇人,血丝里钉一颗黑眼丸,陡一看真以为是厉鬼敲门。
  怪却怪在一夜无事。
  亦或本就是自己多心吧。
  他看了眼屋里玩牌写词的同僚,老何已经摸根草茎去逗笼里恹恹的雀子去了,整个公事堂像个雅俗共赏的集市,便稍稍也被这轻松氛围感染,把那点阴森的鬼气从脑海驱除了。
  随意从桌上捡个暖炉子捧着,商闻柳抬脚准备去府库中研读卷宗,冷不丁正面迎上一个白毛团,雪白貂裘里露出一张脸,满身寒气。
  “冷死我了,兰台你这炉子给我煨煨!”陆斗打着哆嗦进来,抱怨道,“廷议那儿也不生个炉子,吏部那个老头胡子都冻翘了!”
  官员们见他回来,纷纷望着他。
  今天陆斗是替傅鸿清进宫参加小廷议去了,大理寺被皇帝晾了太久,大概连圣旨是个什么颜色都得想半晌,今天这日子不得了,圣旨都不到,直接把少卿宣进宫了。官员们只差没在门ko扯面旗子点个炮仗一表欣喜。
  当下有人问:“今日说了什么?”
  陆斗喝ko茶,卖了个关子:“不急,先听我说个故事——”
  “哎呀呀!”众人朝他扔瓜子皮儿。
  陆斗哈哈大笑,貂裘的小绒毛跟着一起颤动:“明年开cun,咱们大理寺六品以上的官员跟着圣上一同去南郊籍田!”
  去年大理寺人员变动杂乱,上上下下乌七八糟,皇帝也没闲工夫管他们,最后只有正三品寺卿随扈左右。诏上说是左右,那么一长队乌泱乌泱的车马,皇帝身侧挤满权臣宠宦,连车辇怕都望不见。
  这下好了,扬眉吐气。
  商闻柳却抓住一点:“怎么今年不在东郊的田?”
  “唔?说是钦天监上表东方有什么凶星,纵然圣上不改,御史台和内阁也要劝改罢。”陆斗接了块茶点吃得喷香,吐词han混不清,“甭管去哪儿,那都是禁军和锦衣卫的事了,咱们的大事是犁地啊,等寺卿风寒好了咱们都跟着学学规矩。”
  他叽里呱啦一顿传达完,一屋子人嗯嗯啊啊忙自个儿的去了。
  商闻柳若有所思,坐在那对着茶壶发呆。
  陆斗以为他无法随扈心有遗憾,拍拍他肩膀道:“别泄气,明年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这小文人却拧眉抬头:“不对劲。”
  陆斗下意识抚了抚貂裘,发觉没什么脏污,疑惑问:“有什么不对劲?”
  商闻柳站起来,两指不断摩擦,这是他急剧思索时的习惯动作。
  “不对劲大了。”
  “南郊的田要经过牙行,牙行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不见天日,这种猫腻众多的地方想必门道更不会少,况且暗巷又多,想要在此处布防,禁军一人一个坑就要整个团出动。圣上出宫这样的大事,路上处处都要守卫,禁军拢共三万人,除去拱卫京师的兵,剩下能用的还有几个?就是算上锦衣卫的兵,——他们其中一部分还要执掌仪仗,怕也分身乏术。”
  他喝了ko茶,陆斗没见过他这凌厉模样,呆呆听下去。
  “往年的记载,光是仪仗就需三千人,再怎么削减也不会低于两千。这么困难的布防,西郊也有皇田,为什么不去更安全的西郊?西郊离皇宫最远,却是最万无一失的,那里的路都是宽敞通途,四野平阔,难以藏身,一里之内调派五人足矣。”
  “依我来看,忽然改成南郊,不像是什么东方凶星之故。”他忽然住嘴了,周身气势一同沉淀,恢复了温温糯糯好揉捏的样子。
  陆斗也明白了,两人不说话。
  半晌,陆斗把商闻柳脑门一拍:“没事别想些有的没的,咱们在其位谋其事,干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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