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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相逢

作者:此渊 时间:2024-07-26 02:09:03 标签:狗血 轻松

  而此时,凌初的信终于送到了安逢手里,他有些惊讶,因为非常多,显然是被扣下多日,才一股脑地送来。
  凌君汐并未阻断他们通信往来,但安逢不舍得看完,也怕这样的联系不知何时就会断了,便只一日一封地拆看,后来依着送来的快慢,渐渐发现凌初大概是两三日寄一回,他便也忍着两日才看一封。
  可有时看信就跟他看话本一样,怎么可能看一点就不看了。
  凌初的字一如他的人,板正刚劲,可面对安逢,句句都是柔情。
  后来重阳宫变,凌初的信有了变化,许是知道不能在信中多提从前,更不好在信中问及上京之事,便只说边塞草原,塞北风光,说凌年近日得了一只极漂亮的海东青,爱不释手,说他夜里梦到了安逢,说他很想念。
  “与卿分离之苦,日夜啃噬我心,万望回信。”
  安逢看完了所有的信,已是眼眶微红,执笔却未回一字。
  他心中仍有顾虑,顾虑他和凌初身份的特别,换做以往,这不过是将军府兄弟互通信件,可如今怎能一样?
  他也顾忌凌君汐的态度,怕本就难言的母子关系变得更加疏离。
  还有远别千里,那份更像是错觉的情总会渐渐淡去的……
  当初已强留人在上京,如今还要误了义兄前程吗?
  思虑良多,安逢最终放下笔毫,不敢再看那些信件。
  安逢自知自己在朝堂的作用只是面子好看,故到时便下朝离去,并不参与过多政议,他不通政事,性情绵和,不擅论辩,只是默默坐着。
  安诗宁告诉过他:“你是帝王,旁人看你便已不同,一个字恨不得能拆成好几个意思。当记谨言慎行,莫得罪文人。”
  后来安逢发现凌君汐也是这样,无论朝臣当朝驳斥她什么,那都是对对对,好好好,而后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总之就是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实则心中自有规矩乾坤。
  他们都知道安逢能看到的东西,凌君汐一定会看,于是纷纷上谏,而呈上来的谏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些文人骂起人来十分厉害,偷盗女奴、牝鸡、专横弄权、私德糜糜……也有说安逢的,但比起攻讦凌君汐的,关于他的实在是太少了。
  想来是都清楚他是棋子,骂他也没用……
  凌君汐照样对这些不作任何答复,只是在其中这些人里挑出来一个借由安逢的名义降罪,罪名很详尽,贪墨坐臧,擅权妄为,藐视君上。
  又挑出来两个升了官,名头也很公正,克己奉公,俯顺舆情。
  朝中针对永宁侯的风气歇停了一阵,不久又卷土重来。
  骂了许久,朝堂之上,安逢再也忍不住,直斥官员:“永宁侯于朕有养育之恩,当朕养母之名,汝在其官位,不知议政,反倒听信谗谣,恶言相对,与辱朕何异!”安逢下令着人赤膊押下,殿前掌嘴,以示申饬。
  凌君汐说不上是惊讶,但看见发怒的安逢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轻声道:“陛下圣裁。”
  众官这才意会过来,这对“母子”关系并未他们以为的那么差。
  国丧一过,凌君汐便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上朝,其余时候安逢也见不了她几回。
  安逢则清闲很多,逛园看书,拉弓练武,其实他在将军府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无所事事,不管做什么都有一大群人跟着。
  一切好似都跟以前一样,可又好像不一样了。
  红墙深深,一如樊笼。
  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没什么不好,却也没什么好的。
  直到有一日,他忽然就想通了。
  没什么不好,那就是好,而没什么好,又何必去在意呢?
  那夜袁若全的“真心换真心”在他脑中盘旋。
  这多年相处,他对义母和姑母感情真挚,多少也换来了母子真情,不然何必会送他玉英刀,又何必在宫变那夜护他出城……
  只是这真情不可避免地夹杂了权力和争夺,让她们难以停下。
  若是从小生在帝王家,冠萧姓,他怕是早习以为常了吧。
  岁月无痕,到了冬至。
  冬至大如年,不少人都在准备祭宴之物,因国丧才过,上京今年的冬至,要比以往冷清许多。
  安逢即使想开了,但也仍是眉眼难展,他左思右想,在宫中角落行来转去,意外到了一片竹林,宫侍多少摸清了这位年轻帝王的性情,见他久立在此,便轻声道:“陛下,竹林深处有汤池,可要奴备衣?”
  安逢没泡过汤,整日忧愁的他终于有了点兴致,点头,走了进去。
  已入夜,竹林中有缥缈雾气,入眼一片竹烟波月,旁有一盏朦胧小灯。
  安逢好生欣赏了这一片景致,天太冷,他不惯有人服侍,脱衣后便立马就走入池中,自己安安静静泡着了。
  他仰头看着天边朦胧圆月,又低头看着池水倒映的一轮波荡月华。
  忽然想起去年中秋,府里的人乘酒兴比武,众人撺掇凌初射月,他只是笑着看向了那缸清水,凌初就懂了他的意思,一箭射向那水中月。
  咚地一声,是箭矢入水,也是他心泛涟漪。
  有时他真讨厌凌初这样无意的撩拨,即使知道他这龌龊心思,也还是小心维护……后来他施计布策,何尝不是有自己私心。
  他每回刻意勾引,既是恶心自己,却又眷恋对方,心中痛苦万分,却没有一个人可诉说。
  明明只是去年的事,如今想起,却像隔了层雾一样不清晰,是因为失忆时他过得太开心了吗?所以就显得过去痛苦得太不真实……
  安逢躺在池边,本是神色戚戚,忽而茫然的眼神一变,两腮荡出一抹红来。
  嗯……怎忽然想起那事了……
  这悠悠水波轻抚着他赤裸身躯,像是那夜凌初落在他身体的火热轻吻。
  当时他明明也想的,只是因为没扭过那股气劲,就想捉弄凌初,弄得人不上不下。
  什么骗不骗的,如今想来,都是小事啊。
  安逢有些难以言喻的后悔,后悔那夜故作生气矜持,没让凌初留下,让如今的自己都没什么大的甜头可想……他红着脸,看着水下若隐若现的动静,呼吸微重。
  他想义兄了……
  幕天席地,石山后还有宫侍候着,安逢不敢做什么,偏偏那夜记忆愈发清晰,这汤池泡着太舒服,他身下雄赳赳的,也愈发精神,直愣愣地穿衣出去太不得体。
  于是不得已,他越泡越久,也愈加心智摇荡。
  说起来,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就再也没自渎过。
  安逢红着脸,握住身下,他怕发出声音,只咬着唇,低低闷哼,不过十几下,就泄了出来。
  又多又浓。
  安逢看着水面漂浮的东西,连忙双手作捧状将那腌臜东西给泼出去。
  他心里羞愤地想:这也太快了!定是太久未发泄的缘故!
  自己平日哪儿有这么快的!
  然后他再也没了泡汤的心思,擦净身子就穿衣离开,临走时,他随口问:“从前……先皇在此泡过吗?”
  他不叫父皇,太别扭了。
  宫女答道:“汤池是圣成帝派人修建,先皇不喜泡汤,并未来过。”
  安逢神色一怔,才后知后觉过来,他从前很想要了解的人,在很多年以前也住在这片宫城,宵衣旰食,不开后宫。
  宫中桂花早已凋谢,回廊深深,安逢走进一个寻常小屋,听宫女讲起从前:“带我的姑姑说,帝王常来此处。”
  安逢环视一圈屋内,见东西大多都没有了,想来是随帝陪葬,
  宫女见这位新帝好似爱听,便多讲了好几件趣事,可这宫女年纪不大,对这些宫闱之事并不清楚,她那位姑姑也嘴严,也只是挑着些不紧要的讲。
  如此处从前挂着一幅画,画帝王坐在桂花树上,惟妙惟肖,仿若真人,那是屈君遥少数的画人之作。
  如圣成帝走后,忠常将依然常来此处,他死后,也带着那画入了棺木……
  安逢拂去椅上灰尘,耳边听着宫女缓缓讲着往事,呆坐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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