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
作者:十昼春
时间:2024-08-21 02:11:12
标签:甜文 穿书 宫廷侯爵 轻松 天作之合
沈瑞面色稍霁,他掀开点眼皮瞧着自己手上的青玉簪子,顺手一递,便被始终注意着的春珰给接了过去。
他轻笑了一声道:“这是来押我来了。”
他瞧着眉眼间好似含着笑般,可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冷,就连语调也裹着些锋刃似的。
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无人敢应声。
半晌,他才对着铜镜瞧了瞧春珂束起的发髻,难得显出丁点真心道:“不错。”
春珰见状才算松了一口气,她小心问道:“此事是否要禀告给家主。”
沈钏海已经上早朝去了,屋中却半点动静都不曾传过来,可见明帝是想越过沈钏海直接同沈瑞对上。
沈瑞轻笑道:“不必。”
他目光中似乎暗含着些难解的深意,分明现下他为鱼肉,却仿佛下一瞬便可将那刀刃划破般。
“他便是不来押着我,我也是要去的。”
沈瑞唇角缓缓勾起,不过七日之间,心境却截然不同,大约这满汴朝也再没什么把那漂亮鬼押解在床榻间更有意思了。
已经过了讲学的时候,沈瑞却安心用了早膳,才踏出府门,外面候着的侍卫见他出来顿时连脊骨都更挺拔了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似乎非要彰显出些天家威仪般。
沈瑞却半点目光都不曾分给他们,连带着沈府的下人也对他们视若无物,车夫牵着马往前走,掠过侍卫身边时,本该用来抽马的鞭子一下抽在侍卫的小腿上。
“挡路了,劳驾让让。”
嘴上说着劳驾,可行动间半点都不曾客气,恨不得叫那车壁将侍卫们的鼻子撞歪才好。
这些侍卫得了命令,半点不敢妄动,只能忍气吞声捏着鼻子认了 ,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马车在前面行驶着,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好一队侍卫,脚步声恨不得将石砖都踏碎了,引得街边百姓驻足侧目。
沈瑞自是无所谓,无非便是吵了些。
侍卫们先前还有些为天子办事的神气,可随着瞧的人越发得多,脸上却莫名燥热起来。
满中都都知晓这是个纨绔,他们现下大约便是百姓口中的纨绔豢养的鹰犬。
一个个忍不住互相交换目光,最终只能定这个号脑子里幻想的被砸鸡蛋、砸菜叶的情境强撑着。
只知道了宫门口,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这些侍卫们才算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已经是挂着些冷汗了。
春珰搬了脚凳,扶着沈瑞下车,他瞧了那些侍卫一眼便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嗤笑了一声进宫去了。
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了些什么更难受些。
侍卫们暗暗咬牙,分明是因着他才受这些罪,结果反倒叫他给轻视了。
沈瑞进了宫门没瞧见软轿,倒是直直对上了春和那张万年挂着笑的脸。
“轿子呢?”
春和拱手行礼道:“陛下请沈公子过去问话。”
沈瑞拢了拢身上的衣袍,他自病后便要比旁人更冷些,现下更是一副身娇体弱的矜贵模样。
“去哪都好,只是沈某体弱,没了轿子便走不得了。”
他拢着袖子倚在宫门上,平日里处处金贵,现下却也不嫌宫门不干净了,浑身没长骨头似的,大有一副倘若没有轿子,便在这靠着的架势。
擎等着人来妥协。
饶是春和在这宫中摸索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遭遇见沈瑞这般敢在宫中撒野的,他没了法子只能招了招手,不远处的拱门里立刻窜出来四个抬着软轿的小太监。
方才有一个探头瞧热闹呢,沈瑞瞧见了。
软轿在沈瑞面前落下,他略瞧了一眼,嫌弃道:“粗陋。”
合着您刚才靠着宫门的时候不嫌宫门粗陋是吧?
春和维持着面上的笑,咬牙道:“今日准备仓促,沈公子且先委屈一次,奴才今日便命人去收拾。”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瑞的神情,生怕这小霸王又生出旁的什么幺蛾子来。
沈瑞却没说话,春珰忽而从宫门外跑了进来,手上还抱着毯子软垫,她略向春和福了福身子,便去将怀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到了软轿上。
很快那顶有些粗陋的软轿便瞧着有些焕然一新的样子来,顶好的丝绢绸缎铺垫着,那小祖宗才稍稍满意坐了上去。
春和擦了擦额上的汗,赶紧挥了挥手叫人抬走,免得多生事端。
“春公公。”
春和被他唤得肝都在颤,硬着头皮应承了一声,便瞧见沈瑞撑在扶手上笑眯眯地叮嘱了一句:“明日记得叫人准备个漂亮点的。”
“奴才记得了。”
春和脑子都要空了,陛下六岁的小公主出门都不要“漂亮点”的软轿!
沈瑞哼笑了一声,互相给难堪的法子,不便是如此吗?既然拍了侍卫去他府门外等着,便也应当料想到有今日之事。
宫门前的这点风波早早地便传进了明帝耳中,气得他猛灌了一口冷茶祛心火,直至五脏六腑好似都冷了下来,仍禁不住骂了句:“难道还能成了个软骨头不成?”
全然顾忌不到底下还坐了个江寻鹤,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咳了一声,想要寻个话遮掩一下,却一抬头便瞧见了东张西望的萧明锦。
他一个眼刀飞过去,吓得萧明锦顿时便低下了头,眼睛只顾瞧着面前的纸张。
“安心写你的,难不成你受罚这几日,你那表哥进宫瞧你了不成?”
他知晓萧明锦最挂念沈瑞那小王八蛋,现下便要故意戳他肺管子,萧明锦强压在身但还是小声辩解道:“表哥是因为生病了,才没能进宫来看孤。”
明帝轻轻“哦?”了一声,旁的多一个字也不曾说,却将萧明锦的心刺的冰凉。
他瓮声瓮气地强调道:“就是如此!”
明帝又忽而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纵容”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是吧。”
萧明锦:“……呜”
见着他挫败,明帝心情大悦,这混小子这几日仗着受了些法,日日去皇后那里卖惨,倒显得好似是他的不是一般。
江寻鹤垂眼瞧着脚前的石砖,对于这殿内的声响好似全然不觉一般。
明帝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此子的确可塑,用好了便会是一把关键时刻破开格局的利刃。
明帝缓缓舒出一口气,他已经在世家的禁锢下太久了,久到他觉着这龙椅都要褪色生锈了。
再没有比眼下更加合适的局面了,沈家即便强盛,沈瑞却是个撑不起家业的,其余几家待到沈家落寞也自有选择。
这样的畅想叫他如何能不纵着沈瑞的百般行事?越是糜烂越是腐败,他便越是畅快。
明帝的目光从低头作文的萧明锦身上掠过,他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作为一个储君来讲还是太过心善,只可做守成之君。
他要在身死之前,亲自将这格局打破,留给萧明锦一片清境。
春和快步走进殿内道:“陛下,沈公子已经到了。”
明帝挥手道:“叫进来吧。”
“传——沈瑞觐见——”
沈瑞理了理衣袍,缓步走进殿内,瞧清了人时,轻轻挑了挑眉。
三堂会审?倒瞧得起他。
他行至大殿中央,跪下行礼道:“臣沈瑞叩见陛下。”
明帝有意晾他一晾,沉声道:“你可知罪?”
沈瑞从善如流道:“臣知罪,臣身为兄长非但没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太子殿下逃学,请陛下恕罪。”
明帝被他一番话气笑了,这是知罪吗?这分明是明晃晃地狡辩!
倘若是真心知罪,又何必先将兄长的身份拎出来,叫他无从责罚?
这混账小子同他父亲一般狡猾,若有半点如他母亲,也不至于现下这样行事无端。
明帝冷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揣的是什么样的鬼心思,拐带储君,算是死罪,现下你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是。”
沈瑞跪在石砖上,脊背却挺得笔直,透过背上的衣料能瞧出起伏分明的脊梁骨来,他病了这一遭受了不少,再由着那身下的巨大石砖衬着,更显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