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即使隔着面具,谢樽也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正是沉玉。
“嗯。”谢樽笑着应了一声,蹲下让手中的铁链也落在地上,等待着沉玉为他砍断,“辛苦了。”
见谢樽这副模样,沉玉心疼德双眼猩红,他使劲眨眼将即将落下的泪水匆匆掩去,然后将谢樽手上的锁链也用力斩断,有向对待什么娇贵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地扶起了如今看上去消瘦地根纸人似的谢樽。
“公子小心些……”
“不至于,还没羸弱到那种程度。”谢樽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上前踩上了一柄落在地上的染血长刀,神色骤然一变。
不过一踩一挑之间,长刀便已腾空而起,落入了谢樽手中。
“小心些。”谢樽脸上笑意消失,骤然覆上一层寒霜。
兵戈相击声又起,有了斫锋沉玉等人的帮忙,状况要好了不少,但几个来回后,即使谢樽等人身手了得,也难敌这些白衣人人多势众,狼犬似地步步紧逼。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谢樽等人便被逼到了崖边,再无退路。
谢樽后退一步,崖边的雪块崩塌,砸在崖壁上碎成一片雪雾,他转头看去,只见一道不见尽头的深沟绝谷绵延。
斫锋等人并不能大张旗鼓地带人保护他,满打满算来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但对方的截杀却是肆无忌惮……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平静的眸子中不由掠过一道隐悲。
纵然几经生死,绝境已是家常便饭,但当这样好似命运一般无法改变的结局再次降临时,他还是免不了心生悲哀。
好像再怎么挣扎,也不过蚍蜉撼树而已。
罢了,要是就这样认了命,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待会你们看准机会就跑,不必停留。”谢樽甩落刀上的残血,顿了一下又道,“我会跟上去。”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他一定会跟上去。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他而死了,匆匆数月,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挡在他面前,为了他这一条贱命客死他乡。
几人都没有出声,依然站在他身边,警惕地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无人注意到远处的疏林间,又有一队白衣人在雪地的掩护下,悄然出现,而他们的衣角上,赫然绣着一片片冷金色的螺纹。
“大人,他们……”有人看着那些和他们打扮无甚差别的白衣人,皱眉小声道。
他话音未落,立时有人插话道:“这天下居然敢假扮我们,当真胆子不小。”
“那现在这情况,我们上还是不上?”
“上什么?看他们狗咬狗不就行了?最好一个不剩,也好让我们躲个清闲。”
“但里头有坤部那帮人,就这么杀了不太好吧。”有人踌躇犹疑道。
“那可更得杀了,免得这些破事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伤了殿下和陛下的感情……”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姿态万分轻浮,残酷无情的目光随意扫掠,好像远处的众人不过是圈中的猪羊一般,仍凭他们随意宰杀。
为首者被他们蚊吟一般的讨论声吵得眉头紧皱,眼看谢樽他们又要打起来,霎时低声厉喝道:
“都闭嘴!”
他目光冷戾,狠狠地扫过众人,待他们都讪讪地闭上了那张嘴,才收回了目光。
这些个东西向来不服管教,不骂上几句不知消停。
收回目光后他取出了袖中的弩箭,简单的校调一番,然后缓缓对准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谢樽,眸中寒光乍现。
陛下的命令只是截杀谢樽而已,但这些人若是跑了,会为陛下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下属,自当为陛下肃清此地。
“守好周围,一个都不可放过,若是跑了一个,你们也不必回去了。”
他这句话说罢,弩箭瞬间如流星一般离弦而去,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射向了谢樽。
弩箭借着人群的掩护迅速向谢樽逼近,直到到了近前,风声近在耳边时,这支弩箭才被谢樽觉察一二。
谢樽瞳孔一缩,迅速向右避开。
弩箭没有射中,但这一箭却瞬间打破了双方的僵持,没人有空纠结这支弩箭从何而来,他们迅速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而谢樽因为躲避弩箭有所改变的步态,让他来不及调整姿势应对劈面而来的刀光,迅速陷入了被压制的局面之中。
谢樽数月来被掏空的身体已经完全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战斗了,很快,他在围攻之下躲避不及中了一刀,刀锋贯胸而过,为数不多的生气顺着涌出的鲜血迅速流失。
他眼前一黑,面前的数道身影霎时模糊成碎块。
“公子!”沉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目眦欲裂地想要突出重围赶来,却被众人围堵,不得寸进。
谢樽踉跄着后退几步,嗡鸣的耳朵并未捕捉到脚下的厚雪发出了不堪重负“嘎吱”声,下一刻,谢樽脚下一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迅速向下坠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沉玉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他在心底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看着一切急速后退,变成了道道灰白的虚影无限地向上延伸。
下一刻,他堕入了永寂的黑暗之中。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一道身影身披金光,在崖间如履平地,好似一道流光疾电一般跟随着那道坠落的身影落入了云雾之中。
很快又是一场风雪袭来,山川沉默,天地一白,好像无人来过。
这一路流放,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谢樽,蜀地碧云谷一事,以最快的速度呈到了长安城大人物们的案前。
中正殿中,陆擎元斜倚案前,静静听着来人将碧云一带发生的事细细禀报。
“……”
“谢樽身中数刀落下碧云崖,绝无生还可能。”
听罢禀报,陆擎元一时并未出声,他轻轻敲着桌案,眼底不由掠过一道阴霾。
按照乾部的回报,谢樽必然活不下来,但这人数次九死一生,就像有九条命似的怎么也死不了,十分邪门,让他不得不多想。
“尸体找到了吗?”陆擎元皱眉问道。
一日见不到尸体,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蜀地接连大雪,道路阻绝……”这道声音有些为难,见陆擎元脸色不太好看,又连忙补充道,
“属下已用调令遣蜀中驻军将碧云一带围住,只待雪化之后搜寻,千人巡山定能将人找出。”
“嗯,便如此吧。”陆擎元语气平缓,声音中带着驱不散的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旁的事,霎时脑袋又疼了起来,“跑了两个,看来你们这些日子实在是轻松过头了。”
斫锋和那什么沉玉跑了,实在是有些麻烦,陆景渊那里……恐怕得有得闹了,对待这个儿子,他始终有些说不清的微妙情绪。
算了,这小孩的感情来得快去得更快,用不了几日也就淡了,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将那些个人头通通扔到怀王府去,这些年他是越发不像样了,朕还没死呢,轮不到他在背后搅弄风云。”
陆景凌最近小动作太多,已经有些逾矩了。
“是。”
当陆擎元正杵着额头思索要怎么好好收拾收拾陆景凌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砰”地一声重响,一脸焦急的谭盛闯了进来。
不待陆擎元呵斥问罪,他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嘴皮子抖个不停:“陛下不好了!”
“殿下他,殿下他带人打伤数十羽林卫,出城往蜀中去了!”
陆擎元愣了一下,半晌过后敛下了眼眸。
“随他去吧。”
这是陆景渊第一次真正离开长安,他被斫锋拢在怀中策马疾驰,没有解脱,也没有欣喜,他咬紧牙关,嘴里一片浓郁的血腥味。
眼睁睁着心爱之人蒙冤受辱却无能为力,用尽一切办法也只是徒劳,只能任由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
陆景渊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弱小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