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好,我答应了。”
满室皆静,谢樽没有移开目光,他看着柳清尘疏朗干净的眉眼,恍惚又看见了当年在青崖谷第一次见到柳清尘时的场景。
那时他身受重伤,醒来时记忆全无,浑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而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端着药酒站在床边垂眸看他的柳清尘。
他在青崖谷养了三个月的病,和被崔墨打发来照顾他的柳清尘可谓是朝夕相处。
不过柳清尘冷淡寡言,又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三个月来两人的交流实在少得可怜。
思及过往,谢樽的神色也温和了许多。
待到明月高悬时,薛温阳终于从北营赶了回来,这个时候众人多已散去,厅堂之中只剩下谢樽和傅苕相对而坐,中央放着未完的棋局。
薛温阳人还未至,身上环佩的叮当声便已经传入了众人耳中。
“侯爷!”薛温阳刚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了谢樽身上,他年少时便被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如今长大了不曾改变,白皙柔软的脸蛋看上去就非常好捏。
“辛苦了。”谢樽落下一子,让人给薛温阳奉上茶点,“你还没用晚膳吧?坐,我让人给你做些。”
“哦,好!”薛温阳挨着谢樽坐下,往嘴里塞了两块桂花糕,探头看着已经进行到尾声的棋局。
他只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侯爷那么急着叫我回来,是傅苕这儿有动静了吗?”薛温阳瞥了一眼受困于棋局,正思绪万千没空理他的傅苕,开口问道。
“嗯。”谢樽应了一声,随手将指间的棋子扔回了棋篓,棋子入篓,声如击玉,“胜负已定。”
傅苕抿唇叹了口气,也不再挣扎。
“侯爷战无不胜!”薛温阳虽然没怎么看懂,但还是一如既往笑着吹嘘了一句。
薛温阳此言一出,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傅苕一记眼刀。
“好了,少拍马屁。”谢樽瞥了他一眼,见对方脸颊微鼓,想来里头还塞着不少没嚼完的糕点,
“我看你精神甚好,那就先说正事吧。”
“如今万事俱备,马场建立在即,你且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先与傅苕一道将此事落成,最多两月我就要见到成效。”
如今朝廷有心无力,武威战马紧缺的问题想要解决,便只能自力更生了。
其实大虞马场不算少,多集中在西北边郡,直属中央,共养马三十万,但这三十万中,能作为战马使用的良马顶天不过五六万而已,这个数字看似不少,但也只够堪堪撑起大虞常备军的配给。
“可武威附近的草场,都已经被划作马苑归监牧管理了,三个月前侯爷论及马场一事后,我便派人出寻,但也没找到几块好地方,大多零零碎碎的不成气候。”薛温阳皱眉说道。
这是个很麻烦的事,原本大虞开国之时草场还未捉襟见肘至此,但几十年前两国开战,北境一路南下,大虞与之纠缠数年不敌,最后打没了不少土地,国境线都往南挪了几十里,丢了大片水草丰美的草场。
“无妨,这事已经解决了。”谢樽唇角勾起,只一抬手,沉玉便立刻将一卷地图递到了他的手中。
羊皮地图展开,武威北部纵横近二十里的大片土地被朱笔圈了出来,旁边还盖了一连串的朱印。
谢樽指尖轻轻点地图,姿态从容:“以后……这块地归我们管了。”
他对武威图谋已久,早在阿勒泰时,他就已经将武威的情况查了个底朝天,并且借谢淳的势为其谋利了。
“二十年使用权,两国通商条款里的一点点附加条件而已,早就说定了的东西,只是正式文书最近才到。”
这块草场对草原广袤的北境来说平平无奇,但对于大虞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地方了,不过……当时谈这块地时乌兰图雅万般不愿,谢淳废了好些功夫才成功。
思及此,谢樽眼神微暗,恐怕那时乌兰图雅就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啊?”薛温阳瞪大了眼睛,拿起那张地图看了半天,“还能这样?”
“不然呢?还能凭空变出地来养马不成?”见他这副模样,谢樽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眼前的青年也再次和记忆中的小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薛温阳当真没怎么变过,连惊奇时的神色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是的,谢樽想起薛温阳是哪号人物了。
之前从陆景渊口中听见薛温阳这个名字时,他还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但当他来到武威后,便一眼认出了这个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想当年在岳阳初见时,薛温阳还是个买剑被骗的懵懂少爷而已。
“我已依照侯爷吩咐,购得了种马百匹,其中有二十是波斯来的良马,账单我已经派人送到你府上了。”傅苕适时开口道。
薛温阳如今不仅管着江夏商会,也总理武威财政。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有谢樽坐镇,整个武威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毕竟整个大虞最有权势的那几位,如今全都站在她这位新上司身后,若是有不长眼的,可以说是见一个杀一个,比砍瓜切菜还容易。
况且……谢樽可不是个狐假虎威的绣花枕头,也远没有看上去这般平易近人。
“波斯?这都能搞到?你找什么人买的?不会是被骗了吧?花了多少钱?”听见这话,薛温阳立刻把眼珠子从地图上抠了下来,看向了傅苕。
傅苕闻言连白眼都懒得翻,看在谢樽的面子上简要地解释道:
“傅家在武威盘踞百年,知道的……算了。”说了也是白说,“一个马贩,他手段不太光彩,没几个人知道,不过绝对可信。”
“至于花了多少钱……你回去看账单就知道了。”希望薛温阳看到的时候不要晕过去,她已经很努力地讲价了,但显然效果有限。
“哦,行。”薛温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于是他将地图一卷,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
“侯爷尽可放心,此事便交给我们吧!”
自那日匆匆一别后,众人又开始各自忙碌,连月难见人影。
谢樽昼夜伏案,处理着堆叠成山的文书,偶尔的闲暇也全部交给了战备工造之事。
这个秋季在谢樽眼中,只是匆匆一瞥的红叶而已,当他看着手边初见雏形的沙盘松了一口气时,才发觉初雪已尽,转眼又是高岗被雪,地白风寒。
谢樽抬手将吹入屋中的粉雪扫落,倚窗向正在屋里煮茶的柳清尘笑道:“三丈雪深,非远行时。”
“你恐怕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走了。”
“不正合你心意?”柳清尘将茶水添满,又盖住了泥炉的风口淡声道。
“我倒是无所谓,早走便早些回来,晚走嘛……现在能多帮帮我。”谢樽轻笑一声,将窗户轻轻合上。
这几日气温骤降,倒出的茶水没一会就变得温凉。
谢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给砸了:“……”
“你又往里面加了什么?”
“一点驱寒的药而已。”说着柳清尘打开壶盖,向谢樽展示了一下里面七横八竖的药材。
谢樽默默放下了没喝完的茶。
“你最好把它给喝了。”柳清尘瞥了一眼几乎没动的茶杯,冷冷道,“你的身体状况不必我多说,要是再不注意,以后有你好受的。”
“我给你配了几副药,都放在婉婉那里了,她会煎好让人按时送来的。”
“……”他可以拒绝吗?
“你这些年怎么变得这般啰嗦。”
不过随着冬雪落下,他确实时常感到倦怠,就像之前在阿勒泰时那样,只是感受没那么猛烈而已。
谢樽敛眸,又拿起了那杯不能被称作茶的茶:“好。”
“明日或是后日,去城外采些雪水回来煮茶如何?”
来武威已经大半年了,他还没能好好休息上两天,此时风光正好,又有友人相陪,不如趁此消解消解这一身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