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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此时尚是早春,海棠枝间绿意重重,但若是仔细查看,便可发觉其间已有脂红吐萼,当知春风已至,嫣然将出。
  任由陆景渊靠了半晌,谢樽轻轻抚着他的额发低声道:“趁今日无人打扰,我们踏青如何?”
  “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河鲜粥吗?虽说此时还没到虾蟹肥美的时候,但择日不如撞日,这般忙里偷闲散散心也好。”
  “好。”
  虽然先前猜了许多种躲避眼线的方法,但谢樽还是没想到这方法会如此朴素。
  他看着眼前昏暗的暗道岔口,扶额无奈道,“这三年你当真没少挖……”
  两人牵着手在这暗道中缓缓向前,谢樽看着陆景渊的背影,忍不住打趣道,“我想想,殿下莫不是属地鼠的吧?”
  “不及东宫十之一二。”陆景渊谦虚道,“当年东宫地下暗道纵横交错十数条,也不知陆景潇如今可把它们弄明白了。”
  “那想必是没有的,他说不定都没去找过。”谢樽微微摇头,“他眼中没有权争,温和又心软,不适合做太子,更不适合做皇帝。”
  “局势所迫,就算他不是这块料,也必须是。”
  只是磨练了那么些年,陆景潇也仍是一片赤子之心,丝毫没有太子的样子,陆景渊也不知该说他是初心不负还是冥顽不灵了。
  谢樽拉着陆景渊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这条新修不久的暗道很长很长,两人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两侧的泥土越发湿润,谢樽终于看到了向上的阶梯。
  握住陆景渊伸来的手向上一蹬,谢樽眼睛被日光一晃,再睁眼时,只见眼前莺啼燕舞,碧草如烟。
  长安周围的山林谢樽少年时不知闯过多少次,他轻车熟路地带着陆景渊往一处已有幽兰开放的碧涧走去。
  遁入林间,泉水清凌凌地自山上留下,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溪水中偶有波光闪过,谢樽伸手一捞,手中便多了两只小河虾。
  “诶,好像忘记带网了。”谢樽蹲在溪边,看着手中的小虾惊恐地跳回溪中,笑着甩了甩手。
  “用这个。”陆景渊脱下自己雾白色的外披递了过去。
  谢樽接过外披刷刷两下便将其撕成了破布,随后咂了咂嘴道:“真是暴殄天物。”
  “能用就好,只是这粥得回去才能煮了。”
  “哎,那就当夜宵吧。”
  金黄的日光透过林叶洒落满身,溪水飞溅如跳珠,谢樽只着一层单衣在溪中将鱼虾抓住了又放开,玩得不亦乐乎。
  陆景渊坐在树下,看着眼前春林影疏,白衣蹁跹,只觉时光轻缓,岁月不流。
  愣神间,前方一瓢清凉的溪水蓦地泼来,将陆景渊瞬间淋了个透心凉,下一刻,一只湿润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地踉跄向前,一脚踏入了溪水之中。


第147章
  这片水域被谢樽闹腾了一阵, 鱼虾很快便跑了个干净,到最后只有一两个傻的还愣头愣脑地从这头游到那头。
  陆景渊早就湿了个透彻,玩闹够了索性坐在在浅水里不动弹了, 清凉的溪水从腰侧流过,足以带走一身烦忧。
  “这只好看。”陆景渊拢起一只从身边游过的河虾, 让在一旁忙着捉鱼的谢樽转过来看看,“你看,它尾巴上有几块斑点。”
  “煮熟了便没了。”谢樽笑着戳了一下虾须, 那小虾猛地蜷了一下身体, 在陆景渊掌心挠了两下。
  “……”陆景渊面无表情地把它放回了水里。
  小虾刚一入水就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谢樽都没来得及把它给捞回来。
  “诶,你要是舍不得,带回去放缸里养着也行啊,放了做什么。”
  “怕被人偷偷下了锅。”
  “好吧好吧, 殿下的虾金贵。”谢樽思索片刻,给了陆景渊一个布兜让他拿好, “殿下从现在开始抓, 只要是殿下抓的,我都带回去好吃好喝地供着, 绝不让它们下锅,如何?”
  陆景渊微微颔首, 同意了。
  虽然最终这些带回去的河虾在缸里养了没几天, 还是进了谢樽的肚子,但它们好歹多活了两三日,也算勉强超越了那些一回府便红了的兄弟姐妹。
  而就在谢樽喝下这碗河鲜粥的第二天, 大麻烦就彻底到了家门口。
  宫中来旨,陆擎洲将于惊蛰那日在长春宫举办海棠宴, 一为赏春,二为接风,至于三……自然是让完颜明洸亲自挑选一位心仪的夫婿了。
  距离惊蛰只剩下七天时间,随着宴会逼近,陆景渊心情越发焦躁,他在府中沉思许久,终于在某个时刻思考出了唯一的可能性。
  “你是说,他们想借联姻一事让我离开虞朝,再将我困在北境?”谢樽杵着下巴,食指轻轻敲着院中的石桌。
  “只有这个可能。”
  陆擎洲和完颜昼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只有这样行事双方才能得利,否则根本说不通,
  陆景渊脸色难看至极,眼中满是杀意,让谢樽娶完颜明洸……若是陆擎洲和完颜昼合力促成此事,其他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除非他此刻便掀起反旗。
  但如今时机尚未成熟,陆擎洲的统治尚未到众叛亲离,摇摇欲坠的地步。若是贸然出手,虞朝恐怕会陷入内乱,而始终不安分的北境一定会趁机开战,届时又是苍生一大劫。
  但他也无法放任谢樽娶亲,再被流放他国。
  “若真是如此……”谢樽唇边泄出一声轻笑,眸中泛起了复杂至极的神色,其中全无怨怒。
  “此事你不必再管,一切交由我来处理。”谢樽与陆景渊对视,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阳和扈蛰,品物皆春,到了惊蛰那天,春风已然褪尽寒意,所过之处春潮带雨,石暖苔生。
  “柳清尘有消息了吗?”谢樽阖眼托腮靠在马车里小憩,眉宇间满是疲惫。
  “昨日收到来信,已经在安西找到柳公子的踪迹了。”沉玉在一旁低声回禀道。
  柳清尘一年前便已从北境归来,只是武威一直无事,谢樽也不拘着他,他便又四处行医云游去了。
  “嗯。”谢樽微微颔首,“传信过去,找到柳清尘之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回长安。”
  若他此行要去北境,柳清尘便必须随行,完颜昼等人来明的他自然不怕,但若是来阴的……那便不好说了。
  侯府离皇宫不远,但谢樽出门出的晚,等跟着跟着接引的侍从到达长春宫,其中已然人声鼎沸。
  宴会定在傍晚时分,而在此之前的赏春吟诗等活动,谢樽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和从前一样找了个借口从席间离开,然后寻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下打发时间。
  坐在高处的亭中向下俯瞰,只见湖上波光粼粼,如有碎金洒下。
  不知为何,谢樽莫名觉得这里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这宫中他去过许多地方,这里或许也只是其中之一。
  谢樽没再多想,只放空思绪,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看远处西山日薄,层云如涛,他抚过盛着酒液的水晶杯,最终却一口都未饮下。
  “侯爷,时辰到了。”沉玉拾阶而上,看着倚在庭上高冠长佩,紫袍金衣的谢樽轻声道。
  “说得好像要上断头台了一样。”谢樽笑着起身,将杯中的酒液尽数倾下,“不过也没差多少就是了。”
  还未踏入长春宫,丝竹声便已入耳,万盏灯烛将宫殿照得宛如白昼,梁柱之上似有金光流淌。
  谢樽来时已近开宴,长春宫中只有寥寥几个席位还未来人。
  跟着侍从落座后,谢樽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垂眸饮酒的陆景渊,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那日他说让陆景渊不必再管此事,话才刚一落下,不出意外陆景渊生了很大的气,当即便砸了杯子甩手离开了。虽说对方还是会顺着地道跑来看看他,偶尔还会做上几道小菜,但两人再也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是他的错,但那也是无奈之举,他绝不允许因为这种事让陆景渊冒险,以至动摇他们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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