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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祂们崇高纯洁,悲悯节俭,赐福万千生灵而从无欲求。而祭司作为神明在人间的代言,自然也当纯净无暇,不染尘俗。
  因此,这样的权力与肮脏物质的俗世君权全然相悖,几乎不能并存。
  原先森布尔这个大祭司屡屡插手俗世,就已然引发了诸多不满,未曾想如今祭司将死,这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若是乌兰图雅既是皇帝又是大祭司,那不是乱套了吗?
  “肃静!”乌兰图雅高声一喝,周围以依拉勒为首的皇宫亲卫立刻鸣金警告,令喧闹的众人再也不敢发出声响。
  “朕乃长生天认可的天命神女,自然承天大业,诸位有何异议?”乌兰图雅扫视众人,逼得众人避开了她的目光。
  “还是诸位觉得,朕当不得这大祭司?”
  祭台下的祭司们神情不忿,却始终不敢说话,乌兰图雅如今大权在握,他们无从反抗。只是这位神女多年来醉心俗世,有名无实,连祭鼓都没摸过两次,违反诸多戒律,又让他们如何心服口服?
  “森布尔,开始吧。”乌兰图雅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
  朦胧的日光下,乌兰图雅和森布尔相对而坐,她接过一把古旧的骨刀,面无表情地重重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涌出,蜿蜒在她雪白的衣裙之上。
  “殿下……”森布尔接过她手中的骨刃,唇角扬起了一抹苍白至极的笑,“愿你的未来满是通途。”
  森布尔说罢,将那柄染血的骨刃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其猛地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颤抖着将乌兰图雅的手按在在胸口,两道伤口涌出鲜血逐渐交融,流淌,最后填满了祭台上深深的刻痕,又顺着台阶向下流去,那鲜血在日光下恍若流金。
  就在祭台上的符文被鲜血填满的瞬间,高山尽头的半轮红日忽然变暗,逐渐被黑日遮蔽吞噬,天地如同末日到来一般静止,沉默如潮水般蔓延,将人溺毙。
  乌兰图雅在渐暗的日光下合眼,而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中流出了两行金色的眼泪。
  此时,远在长安的谢樽并不知道北境又搞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新神迹,他只是躺在秦王府的庭院中晒月亮,听鸣蝉,纠结着今晚的夜宵该吃什么,顺便听人给他禀告今日发生的要事。
  “鸣珂要和我哥和离?”谢樽重复了一遍沉玉的话,随后又点了点头叹道,“合该如此。”
  在这场对外以兵谏宣称的政变之后,赵家彻底败落。整个赵家上至八旬老翁,下至襁褓婴儿皆被软禁,名下的兵权财帛也被尽数充公,一夜之间昔日烈火烹油的庞大世家,除了爵位已然一无所有。
  而与之相对的是谢家青云直上,新的文臣集团以谢淳和应无忧为首迅速重组。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次谢淳也和从前一样又有了从龙之功,赵家的败落必然也有他一份力。
  若是此时赵鸣珂依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再次跨入谢府,那这长安城里可就又有数不尽的谈资了。
  “即使没有这场变故,他们也走不到最后,鸣珂……也该自由了。”
  谢淳始终忘不了文可筠,而赵鸣珂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等待,对于他们,劳燕分飞早已是必然的结局。
  说实话按赵鸣珂的骄傲心性,他们能走到今日方才分道扬镳,已经让谢樽十分意外了,不过其中应当也有政治联姻的缘故吧。
  无论有多么努力谦卑,喜欢的人心中却始终爱着别人……若是设身处地,他恐怕是坚持不了像赵鸣珂那么长时间的。
  不过没有如果,陆景渊心中没有忘不了的人,自始至终他忘不了的只有他一个,不过……
  “哈,陆小渊若是胆敢喜欢上别人……我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然后拂衣而去,自此天地悠悠,谁也找不到我。”
  陪在一旁的沉玉闻言无语地看着他,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作为少有的几个知道这两位关系的人,他早已对此心如止水。
  可是话虽如此,沉玉心头的担忧却从未消减过丝毫,他们本不该,也不能如此。如今陆景渊将要问鼎天下,他的家事便会变成人人关心的天下事,到了那时,他家侯爷又该如何自处?
  而这一天,已然近在眼前。
  “侯爷……”沉玉皱着眉,斟酌了半晌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没能说出口,便敏锐地听见有人跨入了庭院。
  这府中敢没有通传便跨入此处的只有一人而已,沉玉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陆景渊挟着一身风露不紧不慢地走来,他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垂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陆景渊的目光在触及沉玉时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淡淡将人挥退。
  “怎么不让他说完?”谢樽枕着手臂懒懒躺在竹床上任由清风拂面,双眼都未曾睁开。
  “我已然找好了继任者。”陆景渊坐到他身边,轻轻梳理着谢樽睡得凌乱的发丝,神情晦暗难明。
  谢樽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陆景渊抚在鬓边的手:“你知道会承担多大的压力吗?寻常人家不婚不娶,无妻无子都是难事,何况帝王家。”
  如今陆景渊尚未登基,说亲的帖子就已然堆成了山,不敢想象未来会是怎样的光景。秦王府中空空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那些空置的位置。
  “他们很快就没这功夫了,二十部首领已然齐聚阿勒泰,发兵就是这两日的事了。”陆景渊淡淡道,“我不会再给你不辞而别的借口和机会。”
  “好好好,不走,都是些什么陈年旧事了,还要有事没事提上一嘴……”
  谢樽睁开眼无奈地向他看去,思虑半晌又问:“所以继任者……你选了谁?”
  “陆景潇家的次子。”陆景渊说着面不改色地挤上了竹床。那单人竹床在他的动作下不堪重负,发出了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诶诶诶,挤死了,你快下去!”谢樽被他这么一出弄得差点滚到地上去,一时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为了不被挤下去,他只能被迫拥住了陆景渊微凉的躯体。
  “累了。”
  “那你命人再搬一个过来,别在这跟我挤。”
  “不要。”
  谢樽脖颈被他蹭得阵阵发痒,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次回京,陆景渊真是越发不像样了:
  “你!算了……过去点,你那边还有一大块地方,我腿都快掉下去了。”
  “嗯。”陆景渊应了一声,却只往旁边挪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然后自顾自地说道,“那孩子天资高绝,心性纯善,虽说和他父亲一般性子有些温软,却要聪慧果断得多,是个好苗子。”
  见他使劲转移话题,谢樽也懒得再计较抢床之仇。他微微颔首以示知晓此事,然后在脑中搜寻了一下陆景渊口中之人,发现自己好像没见过:
  “陆景潇的次子……我想想,我走的时候他才刚出生没多久呢,我还真没见过。”
  “明日我差人把他带来给你相看一番,若你也觉得不错,这事就可以定下了。”
  “这好像也用不着给我相看吧……你觉得好便好。”
  “不行。”陆景渊坚持道,“待过继之后,这孩子便要由你教导,自然得你也喜欢才行。”
  谢樽轻轻顺着他已然散下的长发,垂眸思量了片刻才道:“好吧,不过说好,我只教得了他武功,其他的我可难以胜任。”
  “哥哥未免过谦。”陆景渊撑着竹床起身垂眸,与谢樽四目相对,“哥哥慧心玲珑,举世无双。”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细碎的月光落在陆景渊的肩头发梢,将人缀得更加清冷出尘,不惹凡俗。
  此情此景,谢樽望着眼前人,似有明月清风为邻。
  于是他恍然间又想起了年幼时那些遥远的心愿,原来数十年过去,他内心深处仍是想与一人纵情山水,白头偕老,但他却也知道,这红尘癫狂,他们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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