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出尘传》完结
一打开,一个血红的人偶,一叠黄纸。
肖承祚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他知道,冉玉真这是来翻旧账的。
“钟秀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陛下,那叠黄纸,是凌波宫的桃花金纸!”冉玉真跪在地上,一叩到底,声音铿锵决绝,却字字都是冯云珠的催命符。
喜贵闻言连忙拿起一张,对光指给肖承祚看。
肖承祚心里一团乱麻,根本无心去想。冉玉真重提钟秀宫的事情无疑是在驳他的面子,他一拍桌面,碗碟震得叮叮当当地响,喝道:“钟秀宫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许你再提!”
“陛下,蔺主子为何被一张星辰纸嫁祸?”冉玉真抬头,“想来也是王柔知道了冯云珠手段,要教冯云珠明白一报还一报!”
肖承祚哑了声,他看着冉玉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王柔已经死了,蔺出尘的冤案若推到她头上,肖承祚也不必使蔺出尘怨恨。可他就是不愿意,不忍心。肖承祚心里最清楚,害蔺出尘落难的是自己,害他重病的也是自己,他于蔺出尘注定是亏欠!
冉玉真见他没说话,继续道:“陛下从前没让臣妾说,可王柔的死,她冯云珠逃得了干系吗?”
肖承祚靠在椅背上,喜贵连忙给他端了杯茶,那皇帝摇摇头,叹气:“你且退下,此事朕自有决断。”
冉玉真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反应,但蔺出尘必然是听见这番话了,就算肖承祚肯放过,他也未必就能姑息。这女人如此转念一想,揩了揩眼泪,便觉得不宜久留,叩首走了。
蔺出尘在帘子后面听得心惊肉跳,他不料钟秀宫之事背后有如此深的阴谋,一时间也是气愤难当。他差点就冲出去命人将冯云珠带过来问话,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肖承祚那一声叹好像是响起在他的心上,让他一切怒火都冷却下来,意识到肖承祚才是这其中最大受害者。蔺出尘一想到那皇帝整日周旋于尔虞我诈,看妖魔鬼怪使尽浑身解数,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痛。
内侍们刚关上宫门,他就一撩帘子快步走到了肖承祚身边,这东掌事一贯四平八稳,此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又头疼了?”他凑过去,伸出手给肖承祚揉太阳穴。
肖承祚闭着眼,幽幽道:“让你看笑话了。”
“你现在倒想着要脸了?”蔺出尘一顿,看着那布包,“早不送来晚不送来,我一回玄明宫就闹腾,冉玉真这就是要冯云珠的命了。”
“可偏偏明知是个局也要往里跳……”肖承祚握着蔺出尘的手,“这笔烂账,就算是为了你,都要算。”
“算什么,我稀罕?”
“怎么,冯云珠给你受那么些气,陷害漆夜被逐出宫,都算了?”肖承祚皱眉,“就算这些算了,王柔一条人命也不管不顾?”
蔺出尘闻言正了神色,坐在肖承祚腿上,“陛下,王柔虽是受冯云珠蛊惑可毕竟和漆夜出逃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漆夜是蔺出尘的朋友,可一码是一码,有罪就该罚。王柔囚系幽宫已是陛下放他一条生路,无奈自作孽不可活,冯云珠杀她也是冤冤相报。人已入土,此事无迹可寻,也算不了数。”
“你的意思是……”
蔺出尘深吸一口气,他万万不会让冉玉真就这样借刀杀人——更何况那是肖承祚的手,“冉贵妃故意把这些事情凑在一起,让陛下以为,一切皆因冯云珠而起。这是个局,却可以不跳。”
肖承祚看着他,好像他脸上有朵花一样,“东掌事心思敏捷,在下佩服。”
“少贫。”蔺出尘推他,“别当我不知道,你是被那句星辰纸乱了头绪,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那皇帝半晌没吭声,忽然轻轻地开了口:“你真不怨我了?”
“我怨你做什么?”蔺出尘挑眉,“凌波宫的事情,是我也那么判,不是你的错,怪只怪人心诡谲,捉摸不透。”
“那你的病……”
“我病了是我自己不争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一顿,“若真说有关系,还是你召来了那些太医,不然这会子你就只能在清明节看我了。”
“那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秀心和我说了,某个人坐在床沿边上眼睛都红了,一把剑拍在桌子上,对那太医说若是治不好就别想活命!”蔺出尘学着他的口气,绷不住脸笑了。
肖承祚见他笑得前仰后合,连忙捞住他,“哎哎哎,都给你惯的没边了。”
蔺出尘一转凤眼,低头看着他:
“你惯着,我受着,两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真是忙瞎了……不过各位看官老爷放心,我肝也要肝出来(泪
☆、一报还一报
次日早晨,肖承祚拟了诏书,饶冯云珠一命,罚她一年俸禄,令她闭门思过。
喜贵将那卷轴收起来,刚想送到凌波宫,就听见蔺出尘开口:“虽说饶她一命,我却有话要和她说,不妨让蔺某代劳吧。”
喜公公不敢忤逆蔺出尘的意思,忙把那卷圣旨递到蔺出尘手上。
肖承祚看见了眼皮子一抽,问:“怎么,东掌事要和那女人算账不成?”
“你心疼?”他一撩凤眼,似笑非笑。
肖承祚叫他看得没了脾气,摆摆手,“随你去吧。”
“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冯云珠跋扈惯了,此番确实该给她紧紧弦。免得风言风语说后宫散漫无序,让人背后嚼了舌头。”蔺出尘说着垂下眉目,一双眼睫颤了颤。
肖承祚听他言语里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却酸涩难受,蔺出尘拼命维护着帝王尊严,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史笔无情,终究要将他写成祸国殃民的弄臣。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垂下手看蔺出尘衣袂飘飘出了玄明宫。
“爷,爷,我说爷……”喜贵连唤三声肖承祚才回了神,茫茫然问:“怎么了?”
“时辰不早啦,该上早朝去了!”
肖承祚闻言连忙喝了口茶,心说耽搁了片刻又得听那些老臣的大悲咒,一撂杯子就前呼后拥地出了敬天门。
却说凌波宫这里,不知是蔺出尘得势,还是冯云珠本就不受人待见,冷冷清清的。
蔺出尘打门前一站,也是一阵唏嘘,谁能料到这沉浮兴废,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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