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金枪传》完结
北汉,其实是五代十国中相对最为贫弱的一个,只占有十一个州县,但却有黄河、汾河、五行山相拱卫,号称“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北面是辽阔草原,容易补充战马,加之其寄居在大辽契丹族的羽翼之下,作为辽国与中原政权的战略缓冲,受到百般庇护。况且北汉本身也确实足够顽强,后主刘继元手下虎将无数,当年的杨继业、呼延赞等人亦在其帐下听令。
话说北汉地界的五行山上,有一道观,隐匿山林,与世隔绝。道观的主人叫长发道人雪竹莲,雪竹莲手下有三个徒弟,名叫曹彬、王子鸣、潘美。
大徒弟曹彬为人厚重,谦谦有礼,对上待为人父,尊敬孝顺;对下如同长兄,宽容礼让。他学了一身武艺,稳扎稳打,兵法战阵之能,乃是三人当中最为厉害的一个。
二徒弟王子鸣英雄气概,聪明绝顶,智勇无双,嫉恶如仇。但时常目空一切,眼高于顶,又性情暴烈,执拗非常。
三徒弟潘美一表人才,伶牙俐齿,惠外秀中。但为人乖戾,性格怪诞,加之排行最小,倍受师父和两位师兄的爱护宽容,骄纵成性,跋扈桀骜。
师兄弟三人终年累月在山上与老师雪竹莲修行,很少与外界接触,久而久之,三人渐生情愫。
王子鸣对师兄曹彬乃是敬重之情,可对师弟潘美却情非一般,年少的他并不知如何隐藏这份情感,故而表现得异常激烈。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潘美始终对他提不起兴趣,一颗心都在大师兄曹彬的身上。可往日里学起兵法战阵如痴如醉的曹彬,对于情感二字一窍不通,呆头呆脑,十分古板。加之曹彬明知王子鸣对潘美有意,便不敢过多与之往来,故而经常惹怒潘美,气得他直骂曹彬为呆头鹅。
师兄弟三人各怀心思,老师雪竹莲也佯装不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谁都不好。况且儿女...儿儿情长,当老师的也不好出面,只能一笑了之,让他们自己解决。
话说这一日潘美又缠着曹彬讲说兵法,王子鸣在一旁看不下去,越看越气,好似打翻了醋坛一般,便起身出了道观,在山间漫步,舒缓心情。偏偏天意弄人,无巧不成书,王子鸣路遇一人,此人衣着华贵,却慌慌张张,顺着山路急跑而来。
王子鸣出于好奇,便伸手拦下了那人,开口问道:“这位兄弟,你为何如此惊慌?难不成有人追杀你吗?”
“虎!有老虎!快救寡人!”那人手拄着长剑,不住喘息,面如白纸。
原来此人正是北汉后主刘继元,他出宫狩猎,来到五行山,却不巧遇到山中猛虎。禁军统领在山下驻扎,身边只带了些内侍太监,一见猛虎吓得都瘫倒在地。可说来也奇怪,猛虎不管别人,专奔刘继元而来,吓得刘继元打马就逃。可他不认路,慌乱之中钻进了荆棘丛生的黑松林,马被绊倒,把他摔了出去。刘继元爬起来就跑,一路手拿长剑劈枝砍叶,可算冲出了黑松林,正好见面前一条小路,便沿路奔逃。
再说王子鸣,一听说有猛虎伤人,当即收住气息,紧握双拳,耳间就听一阵怪风刮来,“嗷呜”一声,一只斑斓猛虎跳出丛林,虎踞小路正中,望着两人面前而来。刘继元吓得急忙躲在了王子鸣身后,王子鸣却是咯咯一笑,“畜生,早就听说你伤人太甚,今天撞到了爷爷手里,就等死吧!”说着王子鸣扑身上前,空着手与猛虎战在一处,不消几个回合,就把猛虎打死在路边。王子鸣冷哼一声,又来安慰刘继元。
刘继元看得眼睛发直,缓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这时山下的禁军也闻讯赶到,刘继元表明了身份,拉着王子鸣的手,亲切说道:“壮士,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寡人恐怕早就葬身虎口了!寡人看你英雄气概,武艺超群,不如跟寡人回宫,封你为领兵大将,不知意下如何?”
王子鸣得知这是北汉的皇帝,急忙跪倒磕头,但却婉言谢绝了,“多谢皇上赏识,只不过我在山上跟老师学艺,此时只是出来散心,若是这跟皇上走了,岂不是对不起老师多年的栽培之恩?不若让我回去请示他老人家,老师如果应允,我便下山追随皇上。”
刘继元一听,说的很有道理,并且看得出这是一个重情重义、尊师重道的人,便答应了下来。随后解下腰间玉带,交给王子鸣,说道:“壮士,你是寡人的恩人,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啊!你拿着寡人的玉带,回去请示你的老师。无论你何年何月来找寡人,只要寡人一见这条玉带,就会想起你的恩情,到时定封侯拜将,以报大恩!”
说完,刘继元带着禁军走了,王子鸣则拿着玉带,兴高采烈地回了山上道观。他本想马上去找老师雪竹莲,但是转念又一想,老师最近身体有恙,上了年纪了,需要多休息,我何不先找师兄弟商量一下,再一同去跟老师说呢。想到此处,王子鸣便去找曹彬和潘美。
恰巧潘美也出了道观去山间挖草药,给老师调理身体,只剩下曹彬在书房研读兵书,王子鸣便先对曹彬说了这件事。他说了前后的经过,最后又说道:“师哥,不如你我师兄弟三人同去投奔刘继元,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他定会给咱们哥三封侯拜将,咱们一起保了北汉,岂不是好事一桩!到时候领兵征战沙场,名扬天下,也给咱们的老师增光啊!”
曹彬一听此话,沉默半响都没有搭言,因为他心里并不愿意。可王子鸣不知其所想,见他不吭声,便一再追问。曹彬无可奈何,只好如实回答。“子鸣,我并不赞同你的想法,也不愿意跟你下山辅保北汉的刘继元。”
王子鸣闻言一愣,师兄头一次这么果断地拒绝人,便问起原因。
曹彬便开口解释道:“一来,是你救了刘继元,你是刘继元的恩人,刘继元给你封侯拜将,合情合理。可我和人凤不是刘继元的救命恩人啊。若是凭借这一点拜为大将,恐怕有人不服,而且我自己心里也难以接受,明明可以靠本领官拜大将,为何还要靠关系呢?想必人凤也不会愿意的。”
“二来,刘继元不是什么有道的明君!北汉国年年向大辽进贡纳税,寻求庇佑,此乃汉人的耻辱!我曹彬又怎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呢?况且刘继元根本没有一争天下的心思,更没有那实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宁愿给一争天下的明主牵马执鞭,也绝不为此等昏庸无能的人统兵打仗。”
“三来,老师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们做徒弟的又怎么能在此时撒手不管,自己下山谋求富贵呢?那还是人嘛?总之,你不要再提此事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说完,曹彬继续低头看书,不再去理王子鸣。王子鸣年轻气盛,性情暴烈,根本听不进曹彬所言,被拒之后,心中有气,便道:“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我去找人凤,我带他去北汉!”说完就要走。
曹彬一听此言,眉头一皱,面色不悦,阻止道:“你要去就自己去,不要扯上人凤,我不会让你带他去辅保刘继元的!”
一提到潘美,王子鸣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当即一拍桌子指着曹彬的鼻子骂道:“曹子昂!你天天霸占着他,现在我有了好的出路带他一起去享福,你还阻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什么有道的明主无道的昏君,全是借口!你就是想一人独占人凤!”
曹彬听罢气得横眉冷目,王子鸣依旧不依不饶,“曹子昂,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胆量的咱们屋外比武,你赢了我扭头就走,再也不管你和人凤。我要是赢了,我就带他走,你不准阻拦!”
曹彬满腔怒火,好容易压了下来,咬牙切齿,“好啊,王子鸣,既然是你无礼在先,那做师兄的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说罢,二人一同跳出屋外,王子鸣掣一杆银蟒枪在手,曹彬倒提九耳八环太阴刀,二人对望两眼,随后便战在一处!
话说一刀一枪打了有七十回合,不分胜负,但却已分了上下高低。曹彬毕竟是大师兄,他的刀法比王子鸣的枪法稍微高了一些,但他为人宽厚,虽然心有怒气,可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平日里好像一家人一般,虽然闹了点别扭,但终归是自己人。所以曹彬处处留情,每招每式都点到为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王子鸣。王子鸣自然知道曹彬在让着自己,反而使他更加恼怒,掌中银蟒枪越发的凶狠,招招不离曹彬哽嗓咽喉。偏巧这时候潘美采药归来,一回道观就看见曹彬和王子鸣打斗在一处。
只见王子鸣招招狠毒,曹彬只守不攻,渐落下风。潘美心生怨恨,也没弄清缘由,从旁边兵器架上抬起自己的八卦透龙劈水刀就向王子鸣砍来。王子鸣本来一门心思都在曹彬身上,根本没注意潘美已经回来了,而且背对着潘美,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劈来的大刀。曹彬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忙大喝一声“子鸣小心!”
王子鸣一听,心知坏了,这才察觉到身后恶风来袭。亏得他年轻气盛,猛然间双足发力,向前窜出两步远。不过还是慢了一拍,被潘美的刀尖划到了,从右肩斜着划到了左腰,一条血痕立现,染红了整背的衣衫。
王子鸣背后一痛,踉跄着摔倒在地,反手一摸,伤口差不多半寸。王子鸣心如刀割痛啊,自己仅仅是被刀尖划了一下就这么深的刀口,如果没有躲开呢?恐怕以这一刀的力度,自己定然有死无生。人凤啊人凤,想不到你居然对我也下死手啊!
王子鸣拄着枪站起身,眼含热泪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一拱手,“师哥,人凤!后会无期!”
说罢,王子鸣提枪下山,投奔了刘继元,一去不返。曹彬只得带着潘美跟老师雪竹莲讲说经过,雪竹莲听罢又气又心疼,本就已在弥留之际,终是一口气没上来,溘然长逝。曹彬和潘美心中带着愧疚,在五行山上为雪竹莲守孝,一守就是三年。三年过后,二人相伴下山,投奔了明主赵匡胤,随他征南扫北,结束了五代十国的战乱,为大宋江山立下赫赫战功!而后,曹彬被太【祖】皇爷恩封开国王,潘美恩封通武王,二人名动天下!
至于银面韦陀王子鸣,则在北汉亡国之后,自刎于太原城下......
☆、清风大剑
冲霄楼内,潘美躺在杨延顺怀中,淡淡说道:“若是问我可曾对得起王子鸣,我会说,在五行山上的那一刀,是我对不起他。但太原城下,我不后悔,两军对阵,各为其主。八郎...你可会怪为师,逼死了你生父?”
杨延顺猛然回过神来,“师父...你刚才问什么?”
潘美:“你可会怪为师,在太原城下...逼死了你的生父?”
杨延顺思虑良久,才答道:“师父,其实...王子鸣不是我生父。我...不是他的儿子。”
潘美面容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杨延顺长叹一声,便将自己远征西域,遇到了南兜王文桀之事讲给潘美听,又说了当年太原城破,王子鸣的副将,也就是自己的生父文锦文颜台移花接木一事。说罢,杨延顺跪在潘美跟前,“师父,徒儿今日才讲出实情,是怕...是怕师父知道我是文颜台之子,便不再......。”
话还未说完,潘美将其揽了过来,“傻孩子,王子鸣是不是你的生父这都不重要。耶律休哥说的对,你就是杨八郎啊,是为师的好徒儿!”随后又道:“好一个太原副将文颜台,王子鸣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想必他离开我们之后,也过得不差。”
说完,两人相依,靠在铜柱旁休憩,其间潘美又发狂了数次,幸而有杨延顺在侧,及时的唤醒了潘美。也不知楼外过了多久、明月升起几次,两人终是劳累过度,依偎睡去。
冲霄楼外,白衣如洗,一把宝刀反射着月光,凄凄寒,冷森森,佩刀的那人俊美姿容,抬目看了看冲霄楼,咬着银牙,“八郎,大哥来了。”
此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原来,自涪王掳走了杨延顺,八郎擂一片大乱。金枪镖局的太保们、大五义,以及他们请来的人,包围了八郎擂的后台,把后台的镇擂官们统统抓住,一个都没走漏,却硬是问不出是谁劫走了杨八郎,因为谁也不知道是涪王来了。再后来,五太保常天庆说道,“莫非是涪王亲自来了?以涪王的身手,掳走杨八郎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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