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完结
“微臣无能,请皇上恕罪,皇后和耶律溱都是个中高手,微臣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知道他什麽时进凤仪宫,进去多久去往何处,却并不知情其到底说了些什麽。”
所以,也无法证实耶律溱最後临走是说的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思虑再三,虽然封玄奕的脸色不好,柳音只是略微迟疑,还是开了口:“微臣今日去了一趟冷宫──”
封玄奕没有吱声,柳音同样不指望他能说些什麽或者给什麽反应,自顾自的继续:“──微臣去看的时候,潇采女整个人都疯癫了,煞白著一张脸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嘴里却一直不停的念叨著‘不可能,是你故意设的局,是你故意害我’。”
“微臣以为,潇大学士在朝中也并无太大错漏,至少皇上目前是不准备动他的,所以才多此一举,虽然她也是罪有应得帮了不该帮的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但他此举不知皇上如何打算?”
既是後妃,又是臣子,柳音有他特别的地方,同样可以多多少少的踏入旁人不可、不敢触及的地方,只是不过是公务职责所在,曾让他一度迷失,公私不分。
“朕知道了……”许久,略带疲惫的嗓音吐出全然无关的四个字就算做了结论,不过足以让柳音明白他封玄奕对纳兰轩的纵容和宠溺到了何种不管不顾倾尽所有的地步。
无声一叹,有些是有些人不是你以为就不会,就像不是所有的人和事只要你努力就会如你所愿。
“皇上,那前朝拿下人,最近都不太安分,还是按老规矩处理了他们?”柳音的用词已经算是粉饰太平的了,若是直言不讳,用谋逆造反都不为过,知道刚才的话对封玄奕的打击不轻,也知道他此刻没这个心思理会这些,却也不得不说,虽然自己想要接近封玄奕的机会有很多,却并不代表人家就愿意让自己接近,尤其是现在怎麽看怎麽像是一门心思扎根在纳兰轩身边的痴情帝王,有时间招一个後妃说两句话,不如花些心思和皇后谈谈心,作为半个知情人半个旁观者,他们是否像表面这般相敬如宾,柳音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些你就当做不知道,也让你的人扯手,什麽都不要做。”封玄奕的话显然惊著柳音了。
诧异的睁大了双眼看著将头埋在自己手掌里的封玄奕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并不是幻听,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心下一沈,眉头紧锁。封玄奕是什麽人,跟在他身边这麽多年鞍前马後的柳音怎会不知,残忍嗜血却也强大,为达目的而不惜一切的狠辣决绝,仿佛自地狱来的煞神,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志在必得,让任何人也无法抗拒的沈浮,所以当初以是轻易将生杀予夺掌握於手、十足的背後帝王的暗门之主的自己才会心甘情愿的沈浮,看著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被他的一举一动机关算尽而蛰伏,而此刻,这又算什麽?!改邪归正?洗心革面?还是赎罪?!
眼底一闪而过的红光是暴戾的前奏,极力压抑下翻腾嗜杀的热血,紧抿著唇,强迫自己镇定:“皇上这是决定把皇位拱手相让了。”
语气也没了往日的恭敬,带著轻哼和懈怠,挑起嘲讽的弧度。
“朕让你收手并不代表会任人宰割,”没有抬头,只是一句陡然一冷的话就让柳音收了气焰,“还有豫亲王在,他会处理好一切。”
“可若是他真的掌握了一切,或许就不再皇上的掌握之中了吧,毕竟也是先皇之子,同样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当然,若是在另外两个嫡子都不存在的前提下,他可就是万众归心了。”虽然震慑於封玄奕的威慑,却还是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不是家奴,虽然牵扯朝政,却不是朝臣,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选择效忠或者放弃,亦或者另投明主,如果面前的人令自己失望的话,倒戈相向的事情对於他们这些本就是专司暗杀给钱就行动的人来说,根本不足为奇,亦或者说这才是他们的本性,忠心,这种多馀的东西可以培养,却并不是必须,更不认为是一种节操。
“你在怀疑朕?”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出口,顿时又冷了几分。
“皇上恕罪,不是怀疑,微臣也只是想要保证我的兄弟的生死,若是明知是死路一条,这样的愚忠,臣等做不来。”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虽然顾忌封玄奕的气势,却也一再强调自己的立场和应得的回报。
暗门,归顺的是人,而不是朝廷,这个人可以是封玄奕,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只要他能征服一切。
“那就按朕说的做,按兵不动,对你们暗门来说不是正好?”一声冷笑,几分无奈,几分苦涩,仿佛不愿用计谋,却不得不设计盘算,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著,“这一局,我心甘情愿在你局中,我会按照你的想法而摆布,所以你同样会落入我的局中,只要你还是纳兰轩……”
柳音不再多言,起身,替封玄奕更衣,吹熄了寝殿内最後的蜡烛。
(11鲜币)第七十九章 冷宫重逢 上
第七十九章 冷宫重逢 上
凤仪宫中,直到子时烛火都一致亮著,一屋子的宫人一个个瞌睡的眼皮直打架,可皇後没有发话,谁敢擅离职守回去梦周公?
“主子,已经子时了,”取下灯罩,换了根新蜡烛点上,“皇上今天翻了柳贵侍的牌子……”皱著眉头斟酌了一下用词,吞吞吐吐的说,“永和宫的灯已经熄了。”
其实不是使小性子执拗的要等他封玄奕来,只是想要自己清醒清醒,或许是自打回宫之後封玄奕的态度让自己不由自主的习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忘记了他的本性,君王的专情,简直就是笑话,能有情已经算是世所罕见了。
“都下去休息吧。”一晚上都没开口的纳兰轩终於发话,让一屋子的宫人都如蒙特赦,有些甚至直接当场就松了口气。
“主子,床铺奴才已经整理好了,可以随时就寝。”荷香从寝殿里走出,绕过屏风福了一福。
一夜无眠,一天之中经历了喜悦和烦躁,莫名的烦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时此刻,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才愿意用心去听,纳兰轩可以清楚的听见自胸口传来的双重心跳。
入目的帐幔上血红的芙蓉图纹刺目惊心,布满穹顶的纹路仿佛扎在心里的根芽,细细密密如坐针毡。
一夜浅眠,纳兰轩难得起的这麽早,造就了他第一次和封玄奕一起用早膳。
一大清早,封玄奕赶在上朝前直奔凤仪宫,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麽,看到同样起身的纳兰轩时,封玄奕一震,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识相的宫人瞬间消失的乾乾净净,换做不一会儿端上来的早膳。
在看到一大清早明显是风风火火赶来的封玄奕的刹那,烦躁立刻消了一般,纳兰轩将其理解为自己的胜算几率。
而封玄奕其实并没有整理好如何面对纳兰轩的心情,本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看,以为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起身,所以只是想看一眼就离开,却不料竟与纳兰轩打了个照面,一时间竟有些局促和心虚。
“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同桌而坐,第一次觉得两人间的沈默如此难过,封玄奕开口,并不高明的问题。
“皇上睡得好,微臣自然睡得就好。”本也想随便敷衍的应一声,可来不及思索说出口的话怎麽听怎麽发酸。
顿时,两人都是一怔,一个是诧异中带著难以言说的惊喜,一个是错愕间隐含著无解的懊悔。
伸手,用自己的掌包裹住纳兰轩的手,掌心的温度令封玄奕不悦的皱了眉:“天冷了,跟在你身边的奴才也该多上心,多加些衣服,前些日子使臣新进贡了一些上好的雪狐皮,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给你赶制一件披风,若是怕冷,晨起和晚上就别出去了,等日头好了再说,记得出去一定要揣个手炉。”
从来不知道封玄奕还有如此碎碎念的时候,可一旦开了口,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似的奔流不息,而本人却没有自知之明,说的一本正经自得其乐。
纳兰轩从没有吃早膳的习惯,所以封玄奕让人准备的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一顿饭是食不知味也好,是食髓知味也好,在众人的眼皮下还算相安无事。
本以为可以借著皇上终於召幸了除皇后之外的後妃的这件事打压皇後的气焰,甚至可以幸灾乐祸的庆祝皇后的失宠,而封玄奕一早抛下柳贵侍赶在早朝前直奔凤仪宫同皇后早膳一举,反倒让这一局更加扑朔迷离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转性只是这麽一天,自此之後封玄奕还是照旧,日日都到凤仪宫报道,夜夜留宿凤仪宫前大红灯笼高挂,明明宫里迎来了新人,却连侍架的机会都没有,位份虽不低却入宫无宠,让苏克奇和伊娜儿处境颇为尴尬。
当然,这些封玄奕虽然知道却大有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架势,甚至早朝下了就直奔凤仪宫,恨不得守在皇后身边寸步不离,若不是诸位老臣以死相见,封玄奕恐怕早把御书房都顺道一起搬到了凤仪宫了。
纳兰轩不知道封玄奕搞的是什麽名堂,或许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动机,想要亲自监视,仿佛恨不得时时刻刻如影随形,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他自己的喜好,但是相处的时日久了,封玄奕也慢慢摸清了些,吃饭的时候尽往自己碗里挑他喜欢的菜色,无论是喝的茶还是平时的糕点,样样皆是纳兰轩的最爱。
狐疑却不好当面拒绝,享受的同时留心戒备著,直到最近听到封玄奕越来越频繁的叹气声和连就寝也不曾舒展的眉头时,纳兰轩私下问过莫言,莫言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前朝的事他一个奴才不好置喙。
纳兰轩了然,他知道,封玄柘在外面应该没少给封玄奕下绊子,或许里应外合的时机已经成熟。
“去太医院抓一副堕胎药来,”算不得早起,却在一起床还没有更衣就对身边的荷香说了句堪比惊天动地的话,对纪煜、小九和荷香脸上可谓惊悚的表情视若无睹,格外耐心的添了句,“记住,要悄悄地。”
荷香当场就懵了,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却也没胆子去质疑一国之母的决定,维持著浑身僵硬的状态,木讷的挪出了寝殿,逃命似的直奔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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